“夫人,小小姐年纪小,这几日夫人陪她和小少爷的时候太少了,小小姐觉得有点生疏也很正常,夫人多抱抱她就好了。”
白荷说着把乐安塞进宋挽怀里。
宋挽下意识的拖着她的屁屁,乐安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打量宋挽。 宋挽的眼眶忍不住红了,为自己难过,更为顾岩廷心痛。
她这几天只是陪乐安和阿炤的时候少了些,他们就不认识她了,那顾岩廷呢?他都走了那么久了,以后说不定也不会回来,两个孩子长大以后不会记得被他抱过,更不会记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几日压抑的情绪涌上心头,宋挽没能克制住,哭了出来。
眼泪砸在乐安脸上,乐安愣了一下,而后朝宋挽伸出手,在她脸上摸了两下。
白荷立刻劝说:“夫人,小小姐在安慰你呢,你看她多懂事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挽说不出话,在乐安额头亲了一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汲取力量。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炤和乐安还小,她不能倒下。
哭了一通,宋挽累到极点,匆匆洗了把脸便躺下睡了。
几乎是脑袋一沾到枕头,宋挽就陷入沉睡。
然而刚睡下没多久便被白荷唤醒,白荷急切道:“夫人,不好了,越西敌军发起进攻了!” 这话像冷水兜头浇下,宋挽猛然清醒过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他们攻到什么地方了?有多少兵力?守城的士兵发信号预警了吗?”
宋挽这几日睡觉都没有拆发髻,白荷帮她把散乱的发丝梳好,说:“奴婢就是听见预警的声音才来通知夫人的,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宋挽眉头紧皱,心跳快得像是在打鼓,脑子却很冷静,镇定地说:“一会儿我和青萼出去看看情况,你和奶娘带着孩子去二小姐那里待着。”
白荷不敢阻挠宋挽做事,点头说:“请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拼死保护小主子!”
阿炤和乐安睡得正香,宋挽犹豫了下,没有吵醒他们,直接带着青萼坐马车出门。 城中四处都是狗叫,好些人家都点了灯,探头探脑的想要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敢贸然出门,所以基本没什么人堵着道,马车很快来到城楼下面。
守城的士兵全都醒了,燃着火把,灯火通明。
宋挽想要去城楼上看看,被下面的守兵拦住,青萼直接亮了一方金令,沉声道:“这是镇国公的金令,还不放开!”
国公的名号是很重的,但因为宋挽和青萼都是女子,守兵有些犹豫,青萼正要拔剑,薛定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狗东西,这位是顾岩廷的夫人,你眼瞎了!”
守兵本也不认识宋挽,但这个时候情况紧急,他也不敢和薛定海叫板,连忙侧身让开,宋挽提着裙摆,快步登上城楼。 这些日子都没怎么运动,宋挽上到城楼就喘个不停,眼前也一阵阵发花,她放慢速度,咬了下舌尖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走到城墙边。
想象中的大军逼城的情景并没有出现,放眼望去,城外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凛冽冷寒的风声呼啸。
薛定海在宋挽后面来到城墙边,看到这一幕立刻怒声呵斥:“是谁吹的号角说有敌军侵袭?敌军人呢?大晚上的不让人好好睡觉,嫌命长是不是?”
没人敢回话,宋挽沉声说:“薛大人,你之前让人在城外寻了一处地方做岗哨查探敌情,还让他们夜里燃着火好让守城的士兵看见,若是那火灭了,便是有敌情,薛大人难道忘了?”
这事是宋挽提的建议,也是宋挽一力促成的,薛定海刚刚确实是忘了。
他再度看向城外,果然再寻不到半点光影。
薛定海没来城楼上巡视过,抱着侥幸心理说:“是不是被风吹灭的,或者他们自己不小心弄灭的?”
不可能。
宋挽在心里说。
大多数人都贪生怕死,谁都知道在城外做岗哨和送死没什么区别,这些人是远峰郡难民自己选的,一共只有两百人,宋挽给他们的家眷拿了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还给他们配备了上好的马匹。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还能回来。
宋挽没有回答薛定海,直勾勾的看着城外,期望能看到有人回来。
至少,说说敌军的情况也好。
城楼上气氛凝重,薛定海也安静下来。
然而等了许久,城外都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漫无边际的夜色像是一头饕餮巨兽,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干净。
薛定海来得匆忙,衣服穿得单薄,浑身都冷透了,搓搓手臂忍不住问:“顾夫人,你都看到什么了?”
宋挽冷静的说:“我也是肉眼凡胎,什么都看不见,城外的火灭了,必然是发生了什么,薛大人若是愿意亲自带人出城探个究竟,陛下知道后一定会给薛大人记一大功的。”
人都死了,记再大的功有什么用?
薛定海暗暗翻了个白眼,说:“城外黑灯瞎火的,若是敌军大肆进攻,本官身为祁州目前品阶最高的官员,绝对不能擅离职守,以身冒险。”
薛定海为自己的胆小怯懦找了个相当冠冕堂皇的借口。
宋挽点头,顺着薛定海的话说:“薛大人既然知道现在不能擅离职守,就让人再送两件厚衣服到城楼上来吧,大人要是在这个时候染了风寒病倒了,可就不好了。”
薛定海的脸僵住,没想到宋挽在这儿等着自己,故意设套让自己不得不在城楼上守着。
心中恼怒归恼怒,薛定海也不能当着这么多守城将士的面跟宋挽吵起来,只能压下怒气让人去给自己拿衣服。
宋挽没有在意薛定海的情绪,依然定定的看着城外黑漆漆的夜色。
她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顾岩廷就在那片夜色之中,离她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