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海说什么都不肯让陶运山带兵去北衡山,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冀州的兵马对陶运山都是忠心耿耿的,便是没有薛定海的支持,陶运山一声令下,这些人还是会跟着陶运山一起走,但北衡山上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陶运山并不清楚,要是他跟薛定海撕破脸皮,一气之下带兵走了,薛定海不提供后续的粮草供给,这就有些腹背受敌的意味了。
不到万不得已,陶运山不想走这一步。
宋挽到家后直接一觉睡到了下午才醒,睡的太久,醒来后,宋挽一时有些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
阿炤和乐安早就醒了,扑腾着手脚在旁边发出呀呀的声响,宋挽偏头看着他们,理智慢慢回笼。
被窝暖暖的,没人逗他们,两人便吐着口水泡泡玩。
宋挽有些惫懒,凝神看着他们,不想起床,也不想思考别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白荷轻手轻脚的进来想看看阿炤和乐安有没有尿床,小声问:“夫人,您醒了?”
宋挽应了一声,说:“他们没尿床,我在这儿看着,你休息吧。”
“夫人没吃午饭,奴婢给夫人准备点东西吃吧。”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等晚饭一起吃吧。”
“那奴婢给夫人端一盅银耳汤来润润嗓子。”
宋挽肉眼可见的消瘦了,白荷一个劲儿的想让宋挽长点肉起来。
听出她语气里的恳求,宋挽没再拒绝,白荷连忙去端银耳汤。
银耳汤是一直温着的,从厨房端过来温度正好,糖也放的刚刚好,不淡也不腻,宋挽很给面子的喝了小半盅。
白荷有心劝宋挽再喝一点,见宋挽皱了皱眉心,便咽下到嘴边的话,改口说:“夫人腿上的擦伤挺严重的,奴婢再给夫人擦点药吧。”
睡了一夜,宋挽腿上的伤有些发红发烫,看着像是发炎了,白荷擦药擦得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宋挽原本空荡荡的脑袋又运转起来,她轻声问:“青萼回来了吗?”
白荷摇头,说:“青萼一直没有回来,要派人去找找看吗?”
“不用。”
青萼的身手比这里的护院还要强一些,不会出什么意外,没有回来那就是还没有忙完。
屋里安静下来,白荷擦完药,端着剩下的半盅银耳汤准备去厨房,宋挽又问:“援兵出城了吗?”
白荷愣了一下说:“奴婢不知,奴婢这就派人去打听。”
“不用,”宋挽摇头,表情有些恍惚,“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去找陶运山的时候,的确是期望陶运山能带兵去北衡山救人,但赶往祁州的路上宋挽就冷静下来了。
认定顾岩廷还活着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她不知道北衡山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赤鞑手里还有多少兵马,陶运山贸然带兵出城是很冒险的。
对朝廷来说,收回远峰郡固然重要,但保护祁州更重要。
而且陶运山手上并没有调令,他这是擅自出兵,这是要掉脑袋的死罪,若是能收复远峰郡,当然可以说一句事出紧急,情有可原,但如果没有收复远峰郡,还让昭陵折损了兵马进去,到时朝廷问起责任来就麻烦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
陶运山能冒着生命危险来祁州对宋挽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宋挽不能要求太多。
白荷离开后,宋挽掐断思绪,给阿炤和乐安把了尿复又躺下。
她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干什么都没劲儿。
晚饭时间,陶巧巧来找宋挽。
她的眼眶红着,明显浮肿,这几日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宋挽柔声问:“怎么又哭了?”
陶巧巧吸吸鼻子,闷声说:“昨晚我梦见娘了,她流了好多血,一直说疼,可我不管做什么都救不了她。”
这也是前些日子一直缠着宋挽的梦魇,梦里的顾岩廷受尽折磨,浑身是血,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梦都是假的,”宋挽用最常见的语气安慰。
陶巧巧点点头,说:“等仗打完了,我就回远峰郡开个武馆,让远峰郡的孩子都习武。”
女子不能从军,但她也能用自己的方式做一些事,让这样的惨剧尽可能的不要再发生。
陶巧巧不再寻死,还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这倒是挺让人高兴的。
宋挽点点头说:“到时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宋挽没开过武馆,不能提供什么经验,但钱还是有的。
陶巧巧眼巴巴的看着宋挽问:“你呢,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顾岩廷和楚清河一样生死不明,但陶巧巧都默认他们已经不在世了,因此看宋挽的眼神也是怜悯的。
宋挽毫不犹豫地说:“回瀚京,继续做书院,我听说远峰郡没有私塾,以后我会在那里开一家私塾,武力是双刃剑,有利有弊,我希望拥有武力的人能明白,武力是用来保护自己和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不是用来欺凌弱小的。”
陶巧巧很是认同,点头说:“阿挽说的很对,我爹以前常常对我说,习武之人最重要的不是武艺高低,而是武德,有德之人才能服众。”
陶巧巧对未来的规划挺多的,连武师的人选都想好了,喋喋不休的跟宋挽说了很多。
吃完饭,陶巧巧还不想走,小心翼翼的问宋挽:“阿挽,我能在这儿睡吗?我一个人待着总是忍不住会乱想。”
屋里没有多的床,白荷又抱了两床被子来,把美人榻铺好给陶巧巧睡。
陶巧巧没有睡意,和宋挽一起看阿炤和乐安吐泡泡玩儿。
这个时候,唯有这种幼小的新生命能够驱走伤痛,让人获得内心的宁静。
一直熬到后半夜,陶巧巧终于扛不住睡了,白荷和奶娘一起把她扶到榻上。
“夫人,很晚了,你也快歇息吧。”
白荷轻声劝慰,宋挽摇头,说:“白日睡太久,我还不困,你先去睡吧。”
其实身体是困的,但宋挽不想睡,心里还有期盼。
白荷不放心宋挽一个人,在旁边坐下说:“奴婢陪着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