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被找回来第二天,又跑到定远侯府来了。
要不是他身边跟着肃亲王府的小厮,宋挽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因为他……实在是太落魄了。 进校尉营短短数日,赵云飞被晒黑了许多,身子骨倒是瞧着比之前健壮了些。
赵云飞是带着礼品来的,见到宋挽却是理直气壮的提要求:“我要进校尉营。”
他自己去校尉营投军,连顾岩廷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当作逃兵磋磨了一番,心里那股要出人头地的劲儿憋的更狠了。
因此回到肃亲王府,他谁的话也不听,还是要进校尉营磨练。
宋挽倒是并不意外赵云飞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柔柔的说:“我只是个后宅妇人,掌管府内事务都有些勉强,世子想进校尉营,可以找兵部的大人,也可以找宫里的贵人,怎么也不该找到我头上来。” 宋挽说的是实话,后宫妃嫔都忌讳插手前朝之事,她的手又怎么能伸到校尉营去?
赵云飞并不认同,定定的看着宋挽说:“可是你说的话他会听。”
这个他,指的是顾岩廷。
顾岩廷能为了给宋挽出气去肃亲王府绑人,为了宋挽收一个人进校尉营又有何不能?
宋挽点点头,说:“侯爷宠爱我,所以才会听我的话,但我也不能恃宠而骄,叫人把他看轻了去。” 赵云飞抿唇,过了会儿说:“你明知道我找不到人。”
赵云飞如今已深刻意识到肃亲王府正在走向没落,他在府中受到的宠爱蒙蔽了他的双眼,若他再不自立自强,那些富贵荣华都会离他而去。
赵云飞当初也并不是想自己去投军的,他找了平日相熟的几位叔伯,说了自己想要建功立业的想法,这些人却都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看着他,然后劝他回去继续醉生梦死,做自己纨绔。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过的有多浑浑噩噩,交的又都是些什么样的狐朋狗友。
宋挽对赵云飞能认清现实并不意外,却有些疑惑,这人不相信别人会帮他,怎么偏偏相信她? 宋挽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我和侯爷与世子并无交情,甚至还有一些过节,世子怎么会觉得我会帮你?”
赵云飞一噎,有些不自然的避开宋挽的视线,说:“我只是觉得你不坏,没觉得你会帮我。”
这话说的好生别扭。
不过由此也知道赵云飞纨绔归纨绔,却也不是一点识人的能力都没有。
宋挽并不继续为难,认真的说:“男子要建功立业,多的是途径和门道,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自己,和长久的坚持,世子之前未曾习过武,又自幼娇生惯养,若不靠家族扶持,便是进了校尉营,也很难有出头之日。” 昭陵的武将,只有建国初期大多出身寒门,后来基本都成了武将世家,除非如顾岩廷这般武力超群,可以大杀四方,受排挤的可能性很高。
赵云飞的脸色难看了些,宋挽又道:“昭陵刚经历一场战事,此后数十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的战乱,就算世子熬出头,顶多也就分到其他州做个校尉,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封侯拜相,几乎是不可能的。”
乱世造英雄,盛世想出头只能靠自己造势。
一人之力是造不起势的。
宋挽句句戳中的都是赵云飞的软肋,他梗着脖子紧抿着唇,想要维持亲王世子的骄傲,心里却已经控制不住的发慌。
他不想做一辈子纨绔,眼睁睁的看着王府落败下去。
宋挽安静看着赵云飞挣扎,不再言语,沉默了许久,赵云飞终于抬眸,直视宋挽的眼睛问:“我应该怎么做?”
赵云飞说的有点艰难,约莫是第一次不得不低人一头,向人请教。
但他的语气生硬,请教的态度并不是很好。
宋挽说:“我深居后院,这些年的见识算不上多,世子找我问这个问题,委实是问错了人。”
宋挽这话是拒绝,却也是指点。
赵云飞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是为自己找个好的老师指点迷津。
赵云飞也不知道理没理解,站起身严肃的说:“之前的确是我不对,我愿意向夫人和府上的二小姐道歉,对不起。”
上次宋挽只要赵云飞向白荷道歉,并未追究他点那出戏的意图,赵云飞之前道歉道得心不甘情不愿,这会儿倒是很有诚意。
宋挽微微一笑,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世子若能铭记眼下的心境,日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我在此预祝世子日后前途坦荡,意气风发。”
赵云飞因为宋挽的话激动起来,拱手道:“借夫人吉言,我一定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
到底还是少年,沉不住气。
宋挽并未点破,让人送赵云飞离开。
又过了两日,陶巧巧上门,一进屋便嚷嚷道:“阿挽,大事不好啦。”
乐安已经能站稳了,宋挽正扶着她学走路,头也没抬问:“怎么不好啦?”
陶巧巧走到她身边,急切的说:“肃亲王府那个混小子死皮赖脸的缠着我大哥,非要认我大哥做先生,还说是阿挽你让他去的,我大哥都生你的气了。”
宋挽挑眉,有些意外,赵云飞倒是真挺聪明的,一点就透,一找就找到那么聪明的人。
宋挽并不慌张,说:“我并没有说过让他去找卫恒,而且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找谁我也拦不住。”
陶巧巧最近跟着卫恒也学聪明了,立刻问:“阿挽你没直说,怕也给他提示了吧?”
宋挽理直气壮,说:“他想让我教他做事,我只说我见识不多,他问错人了,如何就是提示他去找你大哥?”
陶巧巧反驳不了,说:“反正我看大哥被他缠得很不高兴,阿挽你最近可要躲着我大哥一点,不然他肯定会对你发火。”
陶巧巧其实并没有见过卫恒发火,但她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卫恒要是发起火来一定很可怕。
宋挽挑眉,问:“你来通风报信就不怕被你大哥知道?”
陶巧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