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块皮相表现十分典型的木那料,看这种大石头,要的就是一个全面,稍微看漏一点,可能就会造成极为致命的误判。
我可不想第一块就把谢刚开的倾家荡产,他手里可是攥着枪呢。
率先吸引我注意的就是这石头的松花——松花原来说的是鹭江马尾松春天开花时出现的黄绿色粉状物,老一辈的麻城人把这种叫法运用到了翡翠原石上。 松花是翡翠原石毛料经过岁月的淘洗、风化后留在表面的痕迹。具体来说,松花就是翡翠毛料内部绿色在皮壳上的外在表现。
俗话说得好,有癣的不一定是好石头,但是好石头一定都有癣。这块石头的背面有大片大片的癣,对我们的诱惑性无疑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是一块皮相极好的石头,它的赌性也是跟硕大的身材呈正比的。
“怎么样,叶欢,瞧出什么了吗?”谢刚咽了口口水。
我迟疑道:“皮子是好皮子,可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这么大一块石头,就算是风险杠杆极高的黑乌沙,也不该买七百万这么少。即便洪沙是翡翠国度,即便这里的价钱确实要比内地便宜。
我左看右看,更是皱起眉头。
这是一块还没有开过窗的蒙头料,当然蒙头料在洪沙并不罕见,但是这么大一块石头还是蒙头料就很罕见了。
内地玉石市场之所以没有这么大的蒙头料,一方面是洪沙官方对于原石的重量有很苛刻的把关,另一方面,石头会在开采的过程就交给矿场的相玉师一一过目,皮相稍微好一些就会直接开窗,以免错过好料,让别人捡漏。
我转过头,看到石头底层的一块巨大的凹陷,心里有了底。 转过身道:“这块石头不能赌,我们看看别的。”
我这番话让三人面面相觑,德钦脸上迅速铁青起来:“叶先生,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这块石头是我亲自挑的,绝对是千里挑一的好货。”
我敢对谢刚甩脸,但对于这位攥着上白杆枪的人恨不得供起来,思索了一番,斟酌道:“德钦先生,我不清楚你收这块石头到底用了多少钱,但放在内地,八十万都不一定能出手。”
“什么?”秦爷听后惊讶道:“八十万?叶欢,你看好了?”
我笃定点了点头,事实上这八十万还有些水分。石头下面的凹陷并非天然形成的,那是炮眼。是用炸弹挖掘时留下的痕迹。 观皮识玉法里有个偏门,那就是用皮壳上的客观痕迹来倒推石头的出生。那个炮眼已经与周围皮壳一样,说明这块石头至少放了十年以上。十年以上都没人开的原石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如果我现在有一个亿倒是不介意赌一赌,但是七百万对于我跟谢刚来说实在是太多了。容不得一星半点的马虎。
我把这里面的原因对三人说了之后,他们都若有所思起来。
不多时,秦爷赞道:“连我都差点看走眼,好小子!”
德钦脸色发黑:“王八蛋,敢拿垫桌子的砖头来糊弄老子——”他气急败坏的说了好几句东南国家那边的语言,我听着有点像泰语。随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趁着他打电话的功夫再次扫了眼其他石头。这批由德钦‘精选’的好货大概有二十多个,我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才搬出了两块看得上眼的石头。
此时的秦爷跟谢刚已经对我百分百信任了,他们问明德钦价钱,直接便从箱子拿出现金开始付款。
“等等,我也要入股。”我叫道。
“就你那三瓜两枣还是别丢人了。”谢刚讽刺道。
“哎,小谢,话不能这么说。”秦爷笑呵呵的问我:“叶欢,你能拿出多少钱?”
我挑的这两块,一块两百万,一块五十万。而我怀里揣了五万。这还是我来之前窦清霄给我的辛苦费。
“那就这块五十万的吧......”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尴尬道:“这里面有五万,不好意思,来之前没顾上换现金。”
“不碍事,不碍事。”秦爷笑呵呵的把卡收走,道:“五十万这块石头,叶欢你入一股,是吗?”
“......嗯。”我臊眉搭眼的答应了。
回想起我在鹭江风云叱咤的模样就一阵气短——没办法,谁让我把那几百万用来砸石头了呢?
等待点数的过程中,德钦走到我身边,不停的夸赞我,还说我给他多赚了一笔道歉费云云,听得我一阵汗颜,只能干笑起来。
“叶先生,我看你年纪不大吧?怎么眼力这么刁钻?”德钦又是枭阀又是商人,不过相比起杀人,他对于赚钱的兴趣更加浓厚,他兴致勃勃的看着我,想要从我嘴里掏出看石头的一些诀窍。
“这个......都是我爸爸教的。”我心里门清,但还是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他从小就叫我赌石的知识了。”
德钦更是赞不绝口:“你爸爸真是个行家,不介意的话,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
我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德钦先生,我爸爸已经死了。因为赌石死的。”
众人闻言一滞,德钦更是有些不可置信:“这......”
秦爷道:“叶欢,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我来给你主持公道。”
我本不想谈论这段往事,但架不住德钦跟秦爷的劝阻,叹了口气,只好把我们卖房子去天九赌石,又因为假石头家破人亡的事跟他们说了。
听完我的故事,秦爷怒哼一声:“天九?我知道这家店。它们专门做黑心的生意,妈的,赌石圈的名声都是被这群杂种败坏的。”
他们还要说什么,德钦的人已经把钱点好。我们所有人都走出石洞,向着活动房走去。
我看着四筒背着的木篓,看到里面的石头,拳头狠狠攥紧。
总有一天,我要让造成这一切的天九跟姓马的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