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舷受弹!”
“固定身体,右满舵!”
“舵右满!倾斜!”
轰轰轰轰!
泼天的炮弹从瓦尔基里左舷不足40米处的布里格上打过来,哪怕贝尔提前完成了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彻底的规避,还是有至少4枚炮弹先后砸中瓦尔基里的船壳,发出金与铁交击的巨响,远远地弹飞,坠进海里。
这是17号码头开战至今的真实缩影。
长度270米,宽度140米,湾口匣距105米,在如此狭小的海面,像瓦尔基里这样的巨舰根本无法做到自由活动。
无法提速,无法游击,连最基本的调头都必须分成几次才能完成,瓦尔基里像一头困在鱼缸里的鲸鱼,即便有贝尔这种水准的掌舵加成,依旧表现得十足笨拙。
猎犬团的表现则恰恰相反。
这支团队原本就以小范围的多舰绞杀闻名于世,在众多海况复杂的海峡和港湾留下过狼群的传说。
他们今天也没有令自己以往的威名蒙羞,布置地极具有海况和对敌的针对性。
其出战的战舰一共九艘,包括两艘五级盖仑,两艘五级巴格,一艘六级布里格和四艘六级布里根廷,而真正进入海湾的仅有五艘战舰。
巴格、盖仑和布里格组成了今天的海湾狼群,借用自身的小巧和精妙的穿插,她们最大限度利用了有限的空间,围绕笨拙的瓦尔基里实现了稳定而无序的运动。
而四艘布里根廷并不进入海湾的范围,她们排成紧密的鱼鳞封堵住湾口,堵得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空隙。
她们断绝了瓦尔基里突入开阔海域的通道,贝尔已经尝试了三次突进的假动作,可是除了开炮,布里根廷组根本就不为所动。
众所周知海盗的作坊里从不生产那种生死置诸肚外的高贵款式,所以贝尔迅速反应过来,她们应该是从黑胡子那里得知了瓦尔基里不耐撞击的弱点,这才用最弱的炮舰布下了现在的天罗地网。
瓦尔基里面临的困境还远不止如此。
在战斗初始的时候,贝尔用疯狂的倒车与两艘五级盖仑中的一艘形成了抵近互射的局面,亚查林抓住机会一轮建功,直接把对手打成瘫痪。
但猎犬团的攻势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因为幸运中的不幸,在这场二选一中贝尔错失了猎犬亨利的旗舰幻想号。
头狼依旧指挥着她的狼群,四艘炮舰从四面八方收紧绞索,每一次炮击都建立在瓦尔基里30到50米的极近。
近在咫尺的炮击大幅提升了海盗们炮击的准度,短短二十分钟,瓦尔基里已经中弹26次,直击不下10次,而亚查林的回击仅有一次直击命中了一艘巴格的舰艉,拆掉了1/3座艉楼,却没有对对方的航行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抵近炮战还让海盗们的火力得到了最上限的发挥。原本十八磅以下的舰炮应该对披甲的瓦尔基里无法造成太大的危险,但有了抵近加持,十二磅炮的实心弹就足以撞断铆钉,十八磅的直击也拥有了扭曲网状支撑的威力。
亚查林还在海盗的炮鸣中听到了二十四磅短管炮的声音,这种特产于美利坚的白刃神器拥有真正威胁瓦尔基里的实力,在现在的距离只要一炮就足以把甲叶击穿击毁。
瓦尔基里已经被击飞了五片甲叶,其中三片源于二十四磅的手笔,它们的存在给贝尔制造了难以言喻的压力,也让这个局对瓦尔基里来说真正具备了死局的意味。
“右舵满!侧倾!”贝尔赤红着双眼把舵轮压到最低,又一次躲开最密集的着弹区,但依旧有两发命中。
亚查林使出浑身解术调配着全船的炮门,既不能对有限的航行角度产生影响,又要最大限度延缓对方饱合的效率,命中的需求被迫降到最低的位置,谁都知道这是饮鸩止渴的选择,但在慢性自杀和暴毙之间二选一,他们也给不出更好的选择。
一连躲开两轮连射,贝尔突然把亚查林叫到身边。
“亚渣,告诉我。”临时舰长喘着粗气,浑身汗浸,“要给你多大的角度你才能保证把出湾的通道打开!”
“你这是强人所难!”亚查林早就顾不上风度了,“如果那些布里根廷不收锚,我们至少要击沉两艘才能强行从她们的缝隙里钻出去!”
“那就告诉我你怎么才能击沉两艘!”
“我一开始就……”
“舰艉受弹!”
贝尔猛打了个激灵:“左舷十度,转帆!”
瓦尔基里拐过一个又急又小的疾弯,避开射向舰艉的一轮速射,旋即又摆直,周而复始,直到舰艏调转,进入下一次规避调头的航行轨迹。
亚查林深吸一口气:“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想要同时击沉两艘布里根廷,我需要几乎静止的侧舷饱合,三分钟以上的射击时间。”
“殉爆是最好的结果!但既然那些船今天是来看门的,船上的弹药就几乎不可能支撑得起一场大规模殉爆,一切战果只能靠实打实的命中!”
贝尔咬紧牙关:“我尽量给你创造机会……”
“你不是船长!”亚查林毫不客气地打断贝尔的话,“贝尔,你不是船长那种疯子,做不到死中求活的事情。刚才我们已经尝试过了,不仅没能收获战果,还差点掉进幻想号的陷阱,让那些老鼠成功接舷。”
“我说过我会尽量!”贝尔也抬高了音量,“下次回旋,右舷,你去做好饱合准备。让王也、诺雅、卡奥和法拉明做好全面接舷的准备”
“自寻死路是为了不真的去死!我会强迫自己做到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蠢货!”
……
强行突围!
贝尔的命令迅速传遍了船上的每个角落,火器被分发到每一个水手的手上,接舷的预警也同时落实到每一个人。
卓戈.卡奥登上甲板,雄壮的身躯涂上了油彩,王也背上菜刀的刀鞘,依旧全神指挥着帆组和甲板的水手,配合贝尔躲避着连绵不断的炮击。
诺雅一枚枚清点好她的小阿卡那,收进牌匣,又抽出海娜送给她的小刀,珍之又重收进怀里。
法拉明斜倚到船医室的门口,脖子上挂着长长的枪套,总计六支短火枪,每一支都引锤待发。
突围就要开始了,在不久以后,瓦尔基里将进入长达三分钟以上的静止炮击。
这么做是为了打开生路,但毫无疑问,在打开生路的过程中,瓦尔基里也等若开门揖客。
猎犬亨利的海盗团不是一般的鱼腩闲杂,人数上还数倍于船上的水手,被接舷的战胜率低于50%,哪怕最终战胜,也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活到最后。
但是……
胜利是我们的!
“一分钟后最后一次左满舵!”通令的水手在甲板上传达着贝尔的话,“收拢艏帆,收拢捕风,侧倾结束后收拢所有横帆、纵帆!”
“攻击位置预计在巴格A,布里格并布里根廷B、C饱合炮击范围内,甲板人员就近寻找掩护位置,警惕上扬弹威胁!”
“转舵,开……”
轰!
一声沉如雷霆的震鸣从港湾之外破空而起,从一中间击碎了贝尔的命令。
亚查林趴在一门火炮上,难以置信地把耳朵伸向炮门。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三十二磅长……二十四磅长……三十二磅长……三十二磅长……十二磅长……又是三十二磅……”
“事到临头我一定是疯了……”亚查林自嘲地从火炮上滑下来,坐倒在地上,“我居然在听到了一级战列舰饱合的炮声,我一定是疯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传令的水手像滚瓜葫芦一样从上甲板的舱门滚了下来。
“司炮长!”水手带着哭腔高喊,“支援……支援!”
“HMS尼普顿号奔赴,已击沉标记布里根廷C敌舰,伤A、D两舰,正在酝酿第二轮饱合!”
“舰长有令,原定突围计划撤销,与尼普顿汇合全面围剿湾内猎犬团诸舰!”
“他请您做好驱赶野狗的准备!他说……已经不用突围了,这片海湾是猎犬亨利自己选的坟扬,现在是……反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