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臻看着云莫子收回银针包裹好,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师父耍了,看着他戏谑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傻小子,你还笑,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
云莫子收起笑容拉下脸,一本正经,看着沈臻,担忧的说:“你虽然从小看起来懂事,但是你的体质,我对你的担心不比其他臭小子少。” 沈臻何尝不知呢。
“你有没有想过放下这里的一切,随我回到谷中。”
谢云遥站在屏风边,静静看着沈臻,看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笑了笑,这样的笑容谢云遥既熟悉又陌生。
多年以前,他也曾这样对自己毫无防备,甚至带着亲昵的扬起一模一样的笑容。 后来,后来就不复存在了!
“不了,我已经不是一个人。”沈臻不知道谢云遥为何要留在长临城,但是她不走,他就陪着。
况且,长临水深,他也不是好脱身的,一朝兵权尽散,谢景元还扣着他也不知道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自己又是这种倒霉吸引恶鬼的体质,去哪里都可能带来了无妄的灾祸。
云莫子捋捋自己的胡须,咳了两声,勉为其难的说:“你要是想带着那个丫头,我也不是不能同意,但是……” 沈臻打断云莫子的话:“师父!”
“怎么了?她不愿意?”
云莫子一副果然我就知道这个丫头不安好心的样子。
“师父,我已经成婚了,我有我想保护的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现在还不能走。”
沈臻拒绝的姿态太过坚决,云莫子也没有办法,沈臻从小就有主见,他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除了谢云…… 罢了,人已经没了。
“你做什么,躺好了!”
云莫子赶紧拦住想要下床的沈臻,看着他又开始渗血的伤口,气的面容扭曲,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让人省心。
“不回就不回,我老头子还能求你不成,你爱呆在那呆在那!我懒得管你,别死在外面就行了。”
嘴上说的难听,还是给沈臻重新包扎了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谢云遥的错觉,她看到沈臻下意识的视线在她这个方向停留了一刻。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悄悄的退了出去。
谢云遥出了府,一眼望去,人群喧闹,万家灯火,竟然没有自己的归处。
不知今日是何好日子,处处张灯结彩,一路红绸交错,十里长街热闹非凡。
谢云遥一身红衣但也不显得突兀,这里多的是红色衣衫的男男女女,这倒是不常见。
还有人带着各色不同的面具,穿梭在人群中。
想谢云遥这般孤身一人而来的反而很少,多是结伴而行。
湖水荡漾,碧波盈满了红光,有人蹲在湖边放花灯。
谢云遥不自觉的走过去,看着一个姑娘,红着脸对着花灯许愿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放走。
就像是看着放手的断线风筝一样,害怕放手就不见了,但是不放手又怕它飞不远。
谢云遥蹲在她身边,无聊和她一起盯着远去的花灯,不知哪里才是它的归处。
一个很年轻的姑娘,不好意思的多看了两眼身边蹲着的和自己差不大的谢云遥。
“姑娘,你要一起放吗?”尽管心中万般不舍,但是小姑娘看着谢云遥和自己一样落寞蹲在湖边,连一个花灯都没有只能看着自己放。
还是把自己偷偷私藏了一个月的手工钱,买来的两个花灯送给谢云遥一个。
谢云遥看着她不舍的眼神,衣着也不像是一个富足的家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谢谢,我不需要。”
姑娘不相信的睁大眼睛,软儒的说:“怎么会没有呢,一年一度的河灯祈福,姑娘就没有什么心愿,或者想要祝福的人吗……”
话还没说完,突然对岸有人尖叫起来。
“撞了,撞了,花灯撞一起了,岂有此理,你们快把那个花灯给本小姐弄走!”
姑娘循声望去,正看看见自己的简陋的花灯和一个手工精致的花灯相撞了。
两个花灯摇摇欲坠,对岸的小姐已经找人不知从哪里寻来了长长的竹竿,使劲的赶自己的花灯,本来就不稳的花灯,随时都要陷落。
谢云遥看着快要急哭却不知道怎么办的姑娘,看了看对岸谢雨眠手舞足蹈的指挥着身边的丫鬟去破坏别人的花灯。
“你祈了什么福?”
姑娘摸了摸脸上的泪,难过的说:“我喜欢的人他病了,很严重,很严重,我希望他能够快点好起来,我们可以,可以,尽快完婚。”
病了吗?世人有谁能逃过生老病死,但是不合时宜的病故,要给留下来的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如果花灯灭了,坠了,你……”
像是已经接受了定局,姑娘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已经快要沉没的花灯,低声说:“一切可能就是命。”
一切都是命?那是谁在背后操控命运,玩弄命运呢,以众生做棋子,天下做棋局,唱一出大戏供自己享乐吗?
“我偏偏就不信命!你等着!”
谢云遥在姑娘不解的眼神中,扯过湖边小商摊位上买的红纱,扔下银子,以红纱覆面,足尖轻点,在湖面掠过。
一脚踢开了企图打落那位姑娘花灯的长竹竿,稳稳的立在湖面,给那位姑娘的花灯转了一个方向,助了一把力飘向更远的地方。
“你是谁?别碰本小姐的花灯……”
谢云遥睥睨地看了谢雨眠一眼,因为红纱覆面,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露在外面的双眼,却泛着鲜红和狠戾,让她不自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看着那个张扬有华美的花灯,俗不可耐,谢云遥也懒得管,她没兴趣去给谢雨眠找不快,一个没有啥坏心眼的傻丫头而已。
红衣蹁跹,在湖中盛放,千千万万的河灯,聚拢其中,一时间看风景的人,被入了风景的人吸引。
但是转瞬即逝,谢云遥轻点湖面,重新岸边,看着已经呆滞的姑娘。
“它会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带着你祝福。”
谢云遥转身离去,身后是明明暗暗的花灯,或沉或浮都不在和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