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堂古寨,自然以傩文化为卖点,在等待二娃和船的时间里,我们领略了土家族引以为豪的傩戏、摆手舞等非物质文化遗产。
我站在台下看着那些穿着崭新民族服装的舞者,心里忍不住一阵厌恶,这些人嬉皮笑脸地跳着那些不知出自何处的舞蹈,我根本无法从他们身上看到土家族真实的样子,说到底,他们都是一群打工者,别人让他们怎么跳他们就怎样跳,至于什么是傩戏,傩戏又该怎么跳,他们一点都不在乎。
正当我忍受不了打算离开时,身旁的邱妍一把抓住了我。 我扭头看了一眼邱妍,发现她正浑身紧绷着看着台上,似乎她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我赶紧向台上看去,只见从人群中间走出来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这个人一出现,就成为了舞台的中心,而他脸上带着的面具,和我们从棺材里找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鬼头寨?!”我失声叫了出来。
“不是,刚才主持人介绍了,这是傩戏面具,而且他还说傩戏面具都是大同小异,上面都刻着鬼神的脸,只不过我没想到这面具和我们找到的这么像!”邱妍跟我解释道。
这时,舞台上的傩戏面具者突然举着手杖仰面朝天,其他人则单膝跪地,他们低声吟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谣,周围的人群霎时被这一举动给震住了,四下顿时一片寂静,大家都专注的看着台上。 突然,那些跪着的人缓缓站起身来,簇拥着面具者围成一圈,之后,他们又慢慢散开,散开后,地面上便出现了两个躺着的人,那面具者拿着手杖在其中一人身上比划了两下,然后又在另一人身上挥舞了两下,看上去他好像把一个人身上的什么东西转移去了另一人身上。
随后,其他人把第一个人抬下舞台,另一个躺着的则缓缓站了起来,这时,面具者退居幕后,其他舞者则对着那个站起来的人行跪拜礼。
舞蹈在这里就结束了,舞者鞠躬行礼,场下观众鼓掌如雷鸣,主持人这时上台说道:
“刚才表演的是土家族人的祭祀典礼,寓意着土家族人承前继往,生生不息,好,下面的表演是~~”
我无心再听主持人说下去,因为我的脑子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在表演开始之前,主持人介绍了一些傩戏文化,虽然我没有邱妍听得那么认真,但是多少还是记得一点,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主持人说傩戏其实是土家祭祀文化中的一种,实际上傩戏和非洲那些土著舞蹈一样,都是一种祭祀、求神、问鬼的仪式。
根据主持人的介绍,再结合刚才的舞蹈,我心想这转移魂魄之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我正想得入神,邱妍突然拉了一下我的衣袖,让我跟她走,我回头看了看向伟他们,只见他们嗑着瓜子,眼睛盯着台上看得津津有味。
我苦笑一声后便跟着邱妍离开了人群,邱妍走得很急,不知道要去哪里,我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突然发现她是在往舞台后方走去。
我来不及阻拦,就见邱妍一掀后台的帘子,钻了进去,我听见里面马上有人大声嚷着说这是后台,让邱妍赶紧出去,我担心有意外,便也掀开了帘子。 掀开帘子一看,就见邱妍毫不在意别人对她嚷嚷,直接走到那位刚脱下面具的舞者身旁,邱妍对他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舞者笑了笑,便跟着邱妍走了出来。
邱妍领着舞者和我走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然后她问舞者那面具是什么意思。
舞者摇了摇头,突然冲邱妍伸出了右手,邱妍也摇了摇头,然后拿出两百块钱放在舞者手里。
“现在可以说了吧?”邱妍略带鄙视地问道。
那舞者拿着钱放在天空中看了两眼,然后收在裤袋里,说道: “我不过是个跳舞的,太多的东西我不知道,但是这个面具我倒是带过很多种,我记得当时编舞的老师跟我们说过,他说跳不同的傩戏得戴不同的面具。
比如说求雨拜神,那你得戴人的面具,驱煞袪邪,那就得戴鬼神的面具,所以说啊,虽然这些面具大同小异,可实际上各有各的用法。”
“那你刚才戴的那个呢?是神啊,还是鬼啊?”邱妍继续问道。
舞者一笑,说道:
“刚才跳的是起死回生的桥段,当然是戴神灵的面具啦,那个面具上刻的就是蚩尤的脸!”
我听完一愣,说道:
“蚩尤?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有人求神求到蚩尤的,怎么,他还管人的生死?”
舞者眯眼看了我一眼,不屑地说道:
“这是土家族的祭祀!每个少数民族都有他们自己的特点,难不成我还得给你一一解释清楚?”
我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灰溜溜退到一边,邱妍又跟他聊了几句后,便放他离开了。
舞者走后,邱妍对我说:
“看来这寨子里还是有些线索的,咱们不能轻易放过。”
我点点头,然后和邱妍一起回了住处。
......
两天之后,许金山带着二娃抵达,二娃见着我们很高兴,还给我们带了彭老头亲手做的茶。
“子木哥,你都不晓得,你给我们的东西,嗲嗲就卖了个盆子,就卖了好几万块钱,要是那些东西全卖出去,我跟嗲嗲就发财了!”二娃拉着我兴奋地说道。
我心想这老头动作还挺快的,我们分开才几天时间,他就已经卖出去东西了。
我问二娃那块石头卖了没,二娃一听,马上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布袋,然后将那块石头翻了出来。
“子木哥,这块石头是你给我的,我不得卖!”二娃举着石头对我说道。
我心里一酸,这小子野生野长,没想到还这么懂情义。
我不知道苗蛊的持续时间有多长,本来我还担心二娃把石头带在身边会影响他的健康,可看见二娃这样子,我实在不忍心把石头要回来。
这时龙全走了过来,他拍拍二娃的脑袋,跟他开了两句玩笑,然后从他手里拿过石头看了看,说道:
“就是块普通的翡翠,应该没什么影响,二娃,你要不想卖,就让你爷爷给你做成吊坠,戴在脖子上就不会丢了。”
二娃一听,马上抢过石头笑道:
“要得,我回去就让嗲嗲下山给我做!”
之后,龙全就带着二娃去寨子里玩闹去了。
看着龙全的背影,我心里有些疑惑,他刚才的话像是在解答我的疑问,可又像什么都没说,我回想这段时间跟他接触的情景,总觉得这个人挺会洞悉人心的,而且,在他嬉皮笑脸的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娃到了没多久,我们的船也到了,那位大哥拿着手机兴致冲冲地跑到我们旅馆,说是给我们一气找到两条船。
我们跑到河边一看,发现这两条船大倒是挺大,可舒服就远谈不上了。
原来,这两条船是那种专门用来摆渡的渡船,船上只有一个小的驾驶室,其余的空间都是用来装车子的平台。
老实说,这样的船,一条就可以装下我们所有人,两条就显得有些多余了,那位大哥似乎看出我们有些不满,便解释道:
“现在没什么人下河了,打渔的那些筏子又太小,就这样的船,我也花了不少精力。”
我看了看大哥有些窘迫的样子,又看了看那两位五六十多岁的船家,对邱妍点了点头。
邱家有的是钱,先前已经给了一千块钱定金,现在最多再出两千块就可以把两条船都包下来,包括那位大哥的介绍费。
三千块对邱妍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对这两位船家来说,每人一千多,可能就相当于他们跑上半个月的船了。
邱妍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就把两位船家叫上了岸,邱妍给了他们一人一千块钱,然后说回来之后还会一人给一千。
那位大哥拿出先前那一千块钱订金,问邱妍这钱该咋分,邱妍笑了笑,说就算他的介绍费了。
所以说有钱就是好,邱妍发完钱后,这三个人全都喜出望外,对邱妍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都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们一定会尽全力满足。
当晚,邱妍便让向伟叫来所有人,在房间里简单做了一些安排。
邱妍把人分为两组,一组由向伟带队,负责在傩堂古寨附近打听鬼头寨的事情,另一队则由邱妍带队,负责去酉水河上游寻找祭祀地点。
另外,两条船也分为两波,一条载我们去上游,另一条原地待命,许金山留下看管设备行李,一旦上游有所发现,则由向伟带着设备过去。
我和二娃自然分在邱妍一组,对此,向伟提出过反对意见,他说深山夜林里不安全,他想留在邱妍身边,可是邱妍以不放心为由,说只有向伟留下来她才安心,向伟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
第二天一早,我们带上登山包,还有昨天在寨子里踅摸的干粮,早早的就出发了。
清晨的河面上水雾环绕,坐在船上看着两边的青山绿林,要不是摆渡船上那震天响的柴油机,这一路也算得上神清气爽。
因为走在逆水中,船显得有些慢,我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回想着一些事情,经过撮箕岭的事情之后,我发现任何微小的细节可能都会影响到之后的计划,所以,我想尽力把事前事后都想清楚。
突然,我想到昨晚上那几个老板的对话,从他们的话里,我听出他们似乎知道这山里有什么事,而且这件事跟勘探队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