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追到酒店大厅,就听见隔壁餐厅里吵翻了天。
“小姐,我们的自助早餐名额有限,没有我们发放的早餐卷是不能进去的!”
“不就是个自助餐么,我有钱,有钱不就行了!”
听声音就是先前那姑娘,我赶紧走了过去。
走进餐厅一看,那姑娘正端着碟子站在服务员前面,另外一支手还拿着几张百元大钞。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如果我们让您吃了,那我们的客人可能就吃不到了,请您见谅!”
“你看我多小一个人啊,吃不了多少的,我是刚好在这里等人,要不然,我才不稀罕你们这些面包牛奶呢!”姑娘不依不饶。
我走过去,将兜里的早餐卷撕了两张,递给服务员。
“算我的!”我说道。
谁知道我刚端起碟子准备盛菜,那姑娘便把碟子往桌上一扔,气鼓鼓地说道:
“不吃了,谁稀罕你的票啊!你洗完澡了吧,走吧!”
我心说这不是狗咬吕洞宾吗,这小娘们怎么变脸跟翻书一样快呢!
看着姑娘脚一跺一跺地走出酒店,我赶紧放下盘子,跟了出去,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有求于人呢。
走在大街上,那小姑娘一脸的傲娇样,反倒是我,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活像被甩了还不甘心的男人。
“我说,我说美女,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黄悦翎!”姑娘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要见我的人是不是位老太太啊?”我继续追问。
姑娘听完停下脚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
“你怎么知道?”
姑娘这么一问,我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从姑娘的年龄来看,我估计我和她是一辈儿的,她多半就是我的表妹,不过,从她身上我还是看不出我的这位祖姑婆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通天本事,竟然通过几个电话就找到了我。
“呵呵,你有本事能找到我,我自然也有本事打听到你了!我猜,你是她的曾孙女吧!”我得意地笑道。
姑娘嘴角一翘,冷笑一声:“你猜错了!”随后便扭过身继续往前走。
猜错了?!
不是曾孙女,那就是曾曾孙女咯,也难怪,我的这位祖姑婆出嫁得早,而且旧时侯普遍早婚,她比我低一辈也不难理解。
这样算起来,那她就算是我的远房外甥女了。
“那个黄~~悦翎,有多远啊,咱不能打车吗?”
“不远,十多里路,很快就走到了!”姑娘健步如飞。
我心说十里路还不远?打车都要几十块了!
于是我拦了辆出租,叫上黄悦翎打算乘车去。
谁知道黄悦翎转身看见出租车后,竟然发起火来:
“谁让你打车的?十几里路都走不了吗?”
“不是走不了,是节约时间,上车吧,别让老人家等急了!”说完,我便抢先上了车。
“哎呀,奶奶看见你打车,会不高兴的!”黄悦翎见我上了车,竟然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我,我试着挣了两下,发现这丫头的力气还挺大。
黄悦翎坚持不肯上车,我俩僵持不下,渐渐引来了司机的不满,最后不得已,我只好从车上溜了下来。
黄悦翎拉着我边走边教训道:
“奶奶最讨厌偷懒耍滑的人了,才十几里路就坐车,只有懒始皇才做得出来!”
我寻思着出门打车现在不是很普通么,如果打个车都叫偷懒了,那整天混吃等死的,岂不成了罪人?
而且,这丫头管她叫奶奶,这个奶奶是要见我的祖姑婆吗?如果是的话,那这丫头岂不高了我一辈?
我掰着指头算了下,她称呼祖姑婆为奶奶,也就是跟我妈一辈儿,这样算的话,我得叫她表姨!
表姨?!
这他妈不是开玩笑么?
一大早起来,早饭都没吃呢,就多出来个表姨!还是一个年纪比我小的表姨!
不过,这丫头越是表现得奇怪,我就越是好奇,这位祖姑婆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么些离奇的规矩。
我跟着这位表姨走街串巷,出了闹市又进了老城,最后来到河边的一个废弃码头边,黄悦翎一指码头旁边的一座仓库样子的房子,说道:
“咯,就那里,我说了不远吧!”
我心说十多里路走了一个多小时,这还不算远?而且我早饭都还没吃,现在胃里一个劲的抽搐,一张嘴就能闻到自己的口臭,这样去见人的话,那不是自找着丢脸么?
“那个,悦翎姑娘,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卖包子的啊,我这正饿着呢,想买点东西点补点补。”
“都到家了,还买什么包子啊!奶奶做的饭香着呢!”
黄悦翎说完,也不给我反对的机会,一路小跑就跑进了房子。
到底是见长辈,我心里多少有点儿紧张,进屋之前,我打量了一下附近的环境,也稍稍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
之所以说这里是个码头,是因为附近停着一些小船,看样子,这些都是渔船,沿着码头外伸出去的一条木桥整齐的摆放着。
显然这里的吃水不深,稍大一点的渔船就无法停靠,更不用说那些轮船了。
房子和码头之间,是一块水泥坪,不大而且破损严重,
水泥坪靠近房子的一角,摆放着很多朽木,这些木头长短不一,而且弯弯曲曲的,应该是从河里捞起来的浮木。
此时,房子上面笼罩着一层薄烟,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里面的柴火饭香,这种味道,除了偶尔在我外婆家里能闻到之外,我很少在外面闻到过,想不到在这省城还有用柴火做饭的。
“愣着干嘛,快进来啊,奶奶叫你呢!”黄悦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突然冲我叫道。
我赶紧点点头,一路小跑来到门口,然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了进去。
一走进房间,我就感觉到一种老旧的气息迎面扑来。
虽然从外面看,这是一间考究的砖瓦房,可是里面却摆满了老式家具,而且我还能闻到那种老房子特有的霉灰味儿,那种味道一般都是厚重的棉絮堆放了很久所散发出来的。
黄悦翎领着我走过堂屋,然后来到后面的一间堆满柴火的房屋子里。
屋子一脚摆着一个双孔土灶,我闻到的烟火气就是从这口土灶里发出来的,灶前站着一位穿着深蓝色土布衣服的老妇人,老夫人头上围着一圈麻白色头巾,此刻正挥舞着一个大锅铲在灶上忙活着。
“来了!”老夫人的声音苍老而充满着力量。
“祖姑婆好!”我明知她看不见,可是依然在她身后鞠了一躬。
“祖姑婆?呵呵,是啊,算起来你是该这么称呼我,看来,你家里给你打过电话了?”
“是的,我妈昨天晚上给我打的电话。”
“嗯,翎儿,带她去偏屋坐会儿,饭马上就好!”
整个对话期间,我都没有看见祖姑婆的正脸,可是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个八九十岁的人,我想象的八九十岁,应该是拄着拐杖,起个身都得起半天的,根本不是这样拿着锅铲还得为客人做饭的。
黄悦翎带我在偏屋坐了一阵子,我就看见了我这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一幕:
一阵汽车声从外面传来,黄悦翎冲我笑了笑,说道:
“待会儿只许看不许问!”
说着,黄悦翎就把一脸懵逼的我带到门口。
只见从门口走来两个男人,他们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蔬菜水果。
他们走进来发现了我,但也没理我,而是径直走向厨房。
我看见他俩在厨房门口停住,然后齐齐跪了下来。
“陈升给老祖奶请安!”
“李连坤给老祖奶请安!”
那祖姑婆连面都没露,只是在里面说道:
“嗯,都起来吧!哦,坤子啊,你爷爷病好些了吗?”
那个叫李连坤的连连笑道:
“劳烦老祖奶记挂,爷爷昨天就出院了!”
“嗯,好吧,都回去吧,我今天有客,就不多留你们了。还有,以后别带这么多东西,我们就娘儿俩,吃不了这么多!”
两人一点头,齐声道:
“知道了!”
说完,两人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哼哼,每回都这么说,可是每次都带一大堆东西过来,我跟奶奶吃不了,还得花力气拿到孤儿院!”黄悦翎站在一旁不满地说道。
我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古时候,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两人之后,又来了几个人!
还是一样的请安,还是一样的问候,还是在我目瞪口呆中退了出去。
之后,就在我们等待早饭的时间里,来请安的人就有五十多位。
“哼哼,傻了吧,这还是平日里,到了节假日,来的更多,还有很多人大老远的从四川上海那些地方赶过来,为的就是给奶奶请安呢!”黄悦翎一脸骄傲的说道。
不过黄悦翎说得没错,我的确傻了,这什么啊,慈禧太后?还是佘太君?我这祖姑婆到底什么来路啊?!
这时,屋子里“叮咚”一声,传来了闹钟报时的声音,十点整!
黄悦翎一听见这声音就跳了起来:“开饭了!”
“后面不会来人了?”我问道。
“没了,奶奶有规矩,非特殊情况,十点以后不见人!”
黄悦翎刚说完,祖姑婆就端着一大盘腊肉走了进来。
“翎儿,快去端菜,客人来了都不知道倒杯茶,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老太太一进屋就对着黄悦翎一番数落,可是黄悦翎却似乎不吃这一套,她走过去挽着祖姑婆的手,亲昵地笑道:
“奶奶,他哪是客人啊,论辈分他得叫我姨呢,哪有长辈伺候晚辈的呢!”
祖姑婆一刮黄悦翎的鼻子,笑骂道:
“古灵精怪!谁教你的!”
“您呗!”黄悦翎扔下这一句就跑去了厨房。
屋子力瞬时只有我跟老太太两个人了,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气氛顿时显得尴尬起来。
可是老太太却不以为然,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我给惊呆了:
“听说你在酉水遭了不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