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好宾馆下榻之后,我们闲来无事,便邀约出去吃夜宵。
我们住的地方不是市中心,所以人流量不是很大,再加上现在还不是旅游旺季,诺大的夜宵摊只有寥寥几个人。
夜宵摊老板是个大肚子光头大汉,看来是个豪爽之人,我见他做好了我们的食物之后也没什么事,便用一杯啤酒把他哄到了桌边。
几杯啤酒下肚,大家也就聊开了,聊着聊着我便问起了古城墙的事。
据老板所说,这南昌的城墙根本没有古今之分,现在的城墙就是以前的城墙,只不过城墙在民国时期已经被拆除,现在南昌城内只有遗址,没有城墙。
我又问当年陈友谅攻打洪都的事,老板拍拍肚皮说,这事没他不知道的,他说他当年就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
原来,陈友谅当年攻打的洪都城墙就是现在南昌的古城墙,根本不是我想象的停在湖边用船攻打城墙,也就是说,当年陈友谅放弃了他坚船的优势,而是把大军屯在地势狭窄而且城坚强固的洪都城外,跟洪都守军耗了一个多月后,最后被赶来的朱元璋援军围歼。
听到这里我就纳闷了,这陈友谅能在众多起义军中脱颖而出,最后成为跟朱元璋逐鹿天下的霸主,怎么说也应该有点文韬武略,而且他还曾是元廷的水师将领,按理来说,是不会犯这种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的战略错误的,为什么这么简单的缓兵之计我都能看出来,而他却看不出来呢?
老板此时已经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他大口吃着菜大杯喝着酒,看见盘子里的东西少了,便扭头朝店内喊了一声,于是,他的老婆便钻了出来又给我们炒了几盘菜。
“听说不久前,城墙边上发现了一个古墓群,还失窃了,这事儿大哥您知道吗?”我给老板倒了杯酒,问道。
“哦,这事儿啊,我知道,嗨,哪有什么古墓群啊,就是发掘城墙古砖的时候在墙根脚下挖出来几具骸骨,从骸骨堆里发现了一些古器,听说是元明时期的,我估计啊,就是当年陈友谅攻城时死在那儿的人!”
“呵呵,现在的人还真是无孔不钻,竟然连考古现场都敢偷,也不知道这小偷最后抓到没?”我试探着问道。
“谁说不是呢,你说你没事儿偷那玩意儿干嘛,偷了你还得换钱吧,换钱你得找买家吧,都不够麻烦的。不过啊,我听说这小偷最后也没抓着,肯定是把东西带去国外了,国外那些洋鬼子不是最稀罕咱们祖宗的稀奇玩意儿吗?”老板煞有其事地说道。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大哥知不知道是在哪儿发现的那几具骸骨呢?”
老板打了个酒嗝,吃了口韭菜,含糊不清地答道:“就青山湖边上,挨着洪都大道,不过,这事儿是去年的事儿,这会儿都已经恢复完了,你们去了也看不到什么,不是,哥们儿,你打听这个干嘛啊?”
老板此话一出,邱妍几个人明显慌了一下,我见势不对,便赶紧揶揄道:“呵呵,不瞒大哥,我们几个就是考古的,这次就是来研究南昌古城墙的,这不是刚到就听说了考古现场失窃的事了吗,所以才跟您打听打听。”
老板把身子往后一仰,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哦,这么回事儿啊,哎呀,那可太好了,你不知道,咱们这儿的老百姓就想着把古城墙恢复呢,这事儿你们可得上点儿心!”
我慌忙点点头,一边吃东西一边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看见啤酒见了底,我便催促邱妍结账走人,现在话题扯得有点儿远,我怕再聊下去会露出马脚。
在回宾馆的路上,邱妍走在我身边悄声说道:“子木,你知道吗,青山湖古时候叫东湖,南昌的古城墙就是围着东湖而建的。”
我听完顿时一愣,看向邱妍。
邱妍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如果刚才那位老板说的是真的话,那当年陈友谅围攻的就是东湖周边。”
我听完失声笑了出来,这真是的,到了山区就全是山,现在到了湖边,所见所闻竟然都是水,这陈友谅放着那么大的鄱阳湖不守,干嘛偏偏逮着小小的东湖不放呢?
我一边走一边思考,没多时就回到了宾馆,进房之前,我们决定好了,明天就去青山湖看一看。
宾馆不大,是栋三层楼的小楼房,一层是大厅,二三层各有七个房间,我们住的是第二层。
走廊上的灯是那种声控灯,估计是老板为了节省用电,亮灯的时间很短。
我等到其他几人都进了房间,便拿出门卡靠在把手上,随着把手“滴”的一声响,门锁开了。
就在我转动把手准备进房的时候,突然背后起了一阵劲风,我能感觉到这阵劲风是冲着我来的。
我猛地转过身,用左手手肘挡住脸部,右手则握拳打了出去。
果然,来的是个男人,这人的动作很轻盈,即使动作幅度这么大,也没有激活声控灯。
男人似乎没有攻击我的意思,他从我的手肘下伸出手掌捂住了我的嘴,然后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拳头,推着我往房间里退。
“何哥!是我!”那人轻轻地叫了一声。
好熟悉!
我身边这么叫我的,我只记得一个。
“我去,龙全,你跑来这里干嘛?!”我一把推开来者,愤怒地问道。
龙全跑回门边,轻轻将门关了,我则把门卡插进卡槽里,瞬间,房间里就一片大亮。
龙全还是老样子,发型没变,肤色没变,就连看着我的那张笑脸都没变,那根杉木棒依旧插在他的腰后,我俩在灯光下见面后他还有些腼腆。
“我去,龙全,你跑来这里干嘛?”我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呵呵,何哥,咱们坐下说吧!”龙全指了指窗户边两把椅子,笑道。
我满肚子的问题,只想龙全快点回答,于是就马上坐下了。
“呵呵,何哥,我跟了你们一路,没成想还真是你们!”龙全也跟着坐下来,开口说道。
他这话一出,我就更好奇了,他跟着我们干嘛?什么叫没想到是我们?
随着龙全一一道来,我才终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龙全在省城跟我们分开之后,便开始四处寻找陈方圆的下落,可是找来找去也没能找到陈方圆的踪影。
后来,龙全跟我们一样,把目标盯准了鄱阳湖,他也打听到了那帮奇怪游客的事情,只不过,龙全得知这件事情要比我们早上几天。
再之后,龙全听说了有人接连几次闯入宝诸矶,他便把目标换成了我们。
由于这几天我们一直待在曾大哥的船上,所以龙全并不知道我们到底是谁,他只知道进入鄱阳湖的是附近的两位船家。
我们从九江市返回码头,坐曾大哥的船朝着南昌出发的时候,龙全便跟了上来,他悄悄地尾随我们到了这个宾馆,也开了间房,就等着我们吃夜宵回来。
然后,就是刚才发生的事。
龙全说,他守在宾馆旁边,看见我们出去吃夜宵时才认出是我们,所以打算给我这么个“惊喜”。
我无奈地笑了笑,喜是完全没有,惊嘛,的确是惊到了。
不过,相比于龙全的出现,我更惊讶他跟了我们一路我竟然没有发现,我心说这小子没去当侦察兵真是可惜了了!
“何哥,分手的时候,我不是说过吗,你们不要掺和这件事,这对你们没有好处的!”说到最后,龙全埋怨起我来了。
“呵呵,这话我记得,不过,我也记得你说过你知道我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龙全摇摇头,重新恢复笑脸,问道:“那你们这趟是来干嘛的?”
实际上自从湘西回来后,我对龙全的戒心几乎全没了,虽然我还是看不透面前这个人,但我的潜意识知道这个人不会害我。
现在,我和邱妍说得上是毫无头绪,我便想干脆跟这位“弑魂人”套套情报。
“哎,从湘西回来后,你们邱总成天苦着脸,为她家的遗传病是伤透了脑筋,可是我们又没有头绪啊,所以就想从陈友谅下手!”
“陈友谅?”龙全似乎很惊讶,“你们怎么会想到查陈友谅的?”
“你还记得当时在那个窟窿底下吗?那个时候我们不是在下面看见了一些刻文?刻文里面提到一个叫黄宗满的人。”
龙全低着头回忆了一下,然后拍着大腿说道:“哦,我记起来了,这个黄宗满是跟在陈友谅身边的,所以你们才想到从陈友谅身上下手的,对吗?”
我点点头,“没错,但是有一点你可能没想到,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个黄宗满竟然是我的祖先!”
“你的祖先?你不是姓何吗?”
“嗨,这事说来话就长了,总之,这个黄宗满就是我的祖先,也就是说他是真正的赶尸匠,当年他在龙山帮助陈友谅完成了那个仪式,所以我们就猜测他可能跟虎骨矛头有关系。”
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注意龙全的表情,当我提到赶尸匠和邪恶仪式的时候,龙全虽然有些惊讶,可完全不是我期待的样子,似乎这些跟他寻找的陈方圆没什么关系一样。
“那何哥,你们找到南昌来是想查什么?是不是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龙全问道。
我犹豫了一会儿,心想既然是想跟他套线索,那就必须把缘由跟他说清楚,估计邱妍也不会为了这个而怪我。
左右权衡了片刻,我便把我们在鄱阳湖上的遭遇和来到南昌的目的说了出来,只不过我把我陷入黑暗的那个片段给跳开了。
“所以你们明天去青山湖,就是想弄清楚陈友谅为什么要围攻这里?”龙全听完我的话,思考了很久,最后问道。
“没错,我就是奇怪,这南昌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陈友谅和朱元璋当年一个在长江上游,一个在长江中游,陈友谅完全可以放弃南昌而把主要兵力集中在长江上的,他干嘛非逮着这里不放呢?”
龙全叹了口气,“哎,何哥,明天你们不用去了,这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