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停在了一个小镇的外面,自有安家的前往采买些热乎的食物。
大多数人经历了昨晚的恐惧,疲累不堪,也没有人顾得上去抱怨了。
鬼面刀崔敬给安天庆生起了一个简易的篝火,他坐在篝火旁边,愣愣发呆。 荆泽和胡元走近篝火,一时没有说话,等着安天庆这个雇主先说话。
良久之后,荆泽和胡元都已经吃完了安家人买回来的热乎包子。崔敬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坛子酒,也坐到了篝火旁边。
胡元咽了下口水,忍不住搭话,“老哥,一大早就喝酒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昨晚他也出了很大的力气,刚刚又沉默了很久。他抽抽鼻子,“唔!好酒啊!”
崔敬仰头看着胡元笑了笑,“你不错,要不要来一口?” 胡元自然是求之不得,赶紧坐到了崔敬的身边。
崔敬仰头灌了一大口,才把酒坛子交到了胡元的手上。
二人的对话和动作,终于让发呆的安天庆回了神。
“二位,我想我们的契约需要做一点点改变。”安天庆缓缓开口。
他的意思没有出乎荆泽的意料。 他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绝望。“剑灵宗救了我们这些人一回,但不会一直跑来救我们。”
“剑灵宗只站在利益的那边,包括这次救下你们。如果不是那浑小子招人喜爱的屁股......”
“啪!”
芙蓉坐在轮椅上,探过身子狠狠甩了崔敬一巴掌。
她很愤怒,盯着崔敬但没有说话。 安天庆伸出手按在芙蓉没有了知觉的腿上。
“别浪费力气讨论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渊海他有自己的想法。”虽然崔敬肯定不会还手,安天庆还是劝解了一句。一半是说给崔敬听,一半是说给芙蓉听的。
荆泽希望自己没有来到这里,没有听见崔敬的话,也没有看见芙蓉伤心欲绝的眼神。
“抱歉,我很清楚吴醒不会轻易放过我,就像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的话我也会杀光他们一样。我害你们卷进了和你们报仇不相符的麻烦之中了。”
“好像也不是很困难。”胡元憨厚的说道。 荆泽腹诽,“大叔你是轻轻松松的没错,那是你有神甲护符护身,我这里可是九死一生的!”
“我们清涧派和虎头帮的仇怨我就不细说了,也不关二位什么事。”
胡元却很好奇,插嘴道,“他们杀了你的儿子?”
安天庆、崔敬还有芙蓉,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好。
荆泽很想把胡元这个不知道到底是憨厚还是愚蠢的大叔拉开,这种时候不应该揭人家的伤疤啊!
再说,昨天晚上两边对话已经透露了相当的信息,这胡元大叔是一点自己联想的能力都没有吗?
“都是因为渊海,我们清涧派遭受的所有苦难都是因为这个不肖之徒......”芙蓉双眼无神,幽幽用悲戚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生了个怪胎,他明明知道自己是男儿身,却向往女儿事......”
“已经没有清涧派了。”安天庆打断道,“渊海有自己的想法!”
安天庆再次强调。
“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想靠自己的身子接近袁荣那个恶心的混蛋,从而进入剑灵宗!”崔敬气愤的骂道,一生气就甩开了手上的酒坛子。
胡元心疼的紧,闪电般出手,成功把酒坛子捞了回来。
崔敬瞪他一眼,他嘿嘿笑着,“别浪费!别浪费!”
荆泽感觉奇怪,听他们的说法,这个安渊海是个有龙阳之好的,但是他却想借自己的身子接近剑灵宗在竹马关的执事袁荣。
而且,好像安天庆这个父亲反而更能理解安渊海一些,反而是芙蓉这个生母还有崔敬对安渊海更加怨恨的样子。
“进了剑灵宗,他就安全了,也是保我安家一点香火!”安天庆终于有了点情绪,不过不像在解释给谁听,而是在给他自己安慰。
“香火?他那个样子,还能给你安家留下什么歪邪的香火?!”崔敬却怒了,想砸东西,却发现那胡元把个酒坛子抱在怀里保护的很好。
“安天庆,这一趟你们这些人安安稳稳到了墨河湾祖地也就罢了,要是中途闪失了,我崔敬也不会善罢甘休!你安家这个不干净的种,就由我来灭了!”
“呸!!!”芙蓉啐了一口崔敬,冷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崔敬不会对一个断了腿的女人动手,况且芙蓉也说的没错,人家安家的事情,他姓崔的在愤怒个什么劲?
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忍了。
安天庆沉默, 场面又冷了下来。
连荆泽都感觉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
他从见到安天庆开始,就感觉这个金丹修士不像个活人,满腹的死气,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像是最后的遗言。
胡元有酒喝酒满足了,他已经乘着崔敬生闷气偷偷喝了好几大口,过足了酒瘾,要是再有个菜就更好了。
“唉...”安天庆叹息一声,“说了不要讨论没用的。让二位见笑了。”
“不会。”胡元正大口喝酒呢,荆泽只好尴尬的摆手。
“我希望二位,带着安家仅剩的六个子女,往西南方向去,至于去什么地方,我会装在信封中,你们三天之后再打开。”安天庆已经不想带着自己家的子女前往祖地了。
昨晚最后虎头帮吴醒的警告,还是起了效果,现在他不想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带回祖地去了。
再说,以他现在身体状况,他判断自己活不过三个月了。
整个安家全部压在祖地里,他自己死了之后由谁来护佑孤儿寡母?!
崔敬?实际上,冲动的崔敬并不能被安天庆完全信任。
荆泽为难了,往西南去,不管是去哪里,肯定都和自己的目的地背道而驰了,虽然时间上他还有富余,但是被卷进了清涧和虎头帮甚至是和剑灵宗的仇怨,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胡元比荆泽还急,他啪一下放下酒坛子,急急说道,“东家!不能这样啊!我接这趟活,就是看在时间短的份上!这样,剩余的钱我不要了......”
他自己又觉得有点不妥,“我再跟着你们三天!东家,我七天之内不回去可不行啊!”
“你这人,定金你收了,酒你也喝了,现在你的东家有点小要求,你就退缩了?!你还是个男人不?”崔敬正闷闷不乐呢,刚好逮到机会怼胡元,顺手还把已经被胡元喝去一多半的酒坛子拿了回来。
胡元急了眼,站了起来,“话不是这样说的啊!当初说好了去墨河湾我才来的!七天之内我回不去,他们就要把我女儿卖了呀!!!”
急眼的胡元配合渐渐上头的酒意,站起来大吼的样子,有点可怕。
荆泽心中奇怪,忍不住问道,“前辈,你这样厉害的人,还能有人把你的女儿卖了?”
“唉!”胡元垂头丧气的蹲下,“那几个人老厉害了!尤其是那个老太监,瞪我一眼我就动不了啊!”
他带着哭腔,几乎在干嚎了,“他们说是天阙宫的人,要带我女儿回去修仙!我当然不愿意!我们家燕儿都十三岁了,再有两年就能嫁人了啊!我都给她物色好了好人家......”
在场其余四人具是沉默,被胡元这一手弄的有点懵。
荆泽更是目瞪口呆,喃喃问道,“大叔,那好人家,是不是你们村村长家的傻儿子啊?”
胡元一哼哼,不满道,“嘴上叫傻,实际上不傻,精明的很哩!我这时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傻!唉,反正我家燕儿许给他,这小子祖坟上冒青烟了!”
安天庆淡淡说道,“胡老哥,天阙宫乃是天下十大宗门之一,论实力,剑灵宗也不敢正面叫板......”
言下之意,胡元这牛吹的有点大了。
崔敬灌了一大口酒,晃晃坛子还有一层酒底,便塞进了胡元的怀里,“你这小老头!忒不实在了!怎么,天阙宫的人看上了你家已经十三岁的女儿,要带她修仙,还给你留了个余地,只要你带着钱回去就能赎人?!哈哈哈...”
胡元捧着酒坛有些不知所措,他听出了崔敬话里的嘲弄。
荆泽看着胡元的神情怎么都不像是演的,于心不忍,“胡大叔,你该不会是给骗子骗了吧?”
“坏了!”胡元一拍手里的酒坛子,力道使大了,把坛子拍成了碎片,剩余的一点酒洒了一地。
崔敬舔舔嘴唇,颇为惋惜。一坛好酒大半给胡元混去喝掉了,剩下这点又都浪费了。
安天庆抬起手,示意胡元稍安勿躁。
胡元红着眼看向安天庆。
“你是真被骗了,不过他们不是骗钱,也不是要骗你女儿,他们只是想把你支走!”安天庆是老江湖了,对于天阙宫那些人小小的计策稍一思索便想明白了。
“这......”
胡元这样一个精壮的汉子,竟然有冷汗出现在了额头,退后的两步脚步都虚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