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到乡里的时候,乡里正在组织开会,因为钱朝阳没有回来,因此会议由蔡海主持。
晚上,天气有点凉意,但是唐俊却没有开车,而是骑着摩托车。另外,唐俊在乡里已经没有了宿舍,钱朝阳让唐俊住他的房间,唐俊也拒绝了。
班子里面出了问题,?这个时候唐俊愈发要小心,不能给人留口实。
如果唐俊从红鱼村回到乡里,立马就住进钱朝阳的房间,那是不是他唐俊是代表钱朝阳要在班子里面发威的?唐俊不能给人嚼舌根子的机会。
“今天晚上我们组织开个会啊!这个会议很重要,因为关乎到我们黄土坪的稳定问题,今天我们钱书记不在,会议由我来主持……”蔡海主持会议,开门见山。
会议放在晚上开,那肯定是今天白天沙场的事情已经充分发酵了,杨振已经有了动作,这个在黄土坪社区干了十年书记的老油条,实际上就是地头蛇,就是牛皮糖,树大根深,是非常难对付的。
而且这种人干事重利,一旦翻脸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属于那种六亲不认的角,唐俊在红鱼村发号施令,已经公然和杨振撕破脸了,那必然就要见个高低了。
王国栋先发言,他手中捧着一个很高的玻璃杯,他将玻璃杯往桌上狠狠的一跺,道:“同志们啊,这件事的性质我认为非常的恶劣,我们黄土坪本来是大好的稳定局面,可是就因为我们边检站的有些同志放松了纪律,结果造成我们黄土坪内部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首先我想说的是黄土坪的沙场是一家企业,而且是我们黄土坪乡里的企业,我们自己的企业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协商沟通,怎么就会走这种极端呢?
你要断人家企业的财路,他们没有日子过了,活不下去了,那就必然要反扑,我们口口声声为人民服务,结果现在却要故意的引发动荡,这件事要传出去我们黄土坪的班子会不会被上级批评甚至是处分?”
王国栋这个发言态度十分的鲜明,虽然没有直接点唐俊的名字,但是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那就是他觉得唐俊的做法太极端,伤害了本土企业的利益和感情,是很不恰当的。
唐俊清了清嗓子,道:“王书记,这件事是沙场挑起来的!我们黄土坪沙场是在国家整顿矿山采矿之后才独家经营的,既然是独家经营,我们可以允许他们保障自己的利益多赚点钱。
但是利用垄断的市场支配地位,过于的膨胀?,开始觉得自己就是天王老子那也不行!我可以明确的跟大家反馈一个信息,在我们红鱼村采取行动之前,黄土坪沙场对外明确了,但凡是卖给我们红鱼村的砂石,一个立方砂石要加价二十块!
他们能够加价,我们就没有权力换供应商吗?什么时候我们不搞市场经济了?什么时候我们又要搞强买强卖吗?
你是企业,你可以高价卖,我手中有钱,也可以不买你的,再说了,国家没有政策规定了砂石要专卖!我们红鱼村一不违法,二不违规,我想问一下诸位,我们怎么就过分了呢?”
唐俊过来的时候本来想好了,这件事他向蔡海汇报一下,然后把事情全部揽下来,然后再处理。
但是他没有想到蔡海竟然召开了党委会议,更没有想到党委会议一召开,王国栋率先发言竟然是这个腔调。
说句实在话,唐俊听了王国栋这个发言,心中是非常恼火的!照说王国栋也是黄土坪的老人了,怎么就只有这点觉悟呢?
他讲的这番话简直就是没有一点组织原则性,作为乡里的副书记,是非都不分了,公然的护犊子,难不成就因为平常和杨振他们天天打牌喝酒,就能丢到自己的原则??
所以唐俊没有忍,而是直接犀利的反击,唐俊一说话,蔡海就觉得棘手了。今天这个会一开场就这么火爆,怎么办?
蔡海还是缺乏干一把手的经验,他紧急召开会议也是听到了镇上流言四起,说杨振明天要大闹,杨振十年的支部书记,黑白两道都通吃的,他要闹事这阵仗能小得了?
蔡海担心自己在乡里坐镇的期间,搞出一个群体事件来,他真就完蛋了,他从纪委到黄土坪工作,刚刚找到一点门路,如果出了群体事件,这个责任他能承担得起?
但是另一方面,唐俊态度坚决,实话讲他没有把握能够驾驭住唐俊,再说了,唐俊的这番话占了道理,黄土坪沙场的做法实在是过分,凭什么就把卖给黄土坪的砂石每立方提价二十?这不是搞歧视吗?
你能搞歧视,黄土坪的人就不能去别的地方买砂石?砂石又不受国家管制,有没有专卖法,人家到别的地方买了东西,你还要闹事,这讲道理吗?
所以蔡海现在非常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事儿给平下去,他环顾四周,轻轻咳了一下,道:
“你们都讲一讲嘛,关键还是要解决问题,我不希望因为书记不在,我们没有把问题解决好,而影响到了我们黄土坪乡发展的大好局面!”
全场沉默,今天开会的几个人,除了蔡海,王国栋,江一波之外,还有三个老人,一个刘伟,干了这么多年的党政办公室主任。
另外就是宣传委员宋建武,乡里的政法委员梁新贵,这两个人存在感都不高,因为他们身上都兼着其他的职务,另外,就是宋建武和梁新贵都四十多快五十岁了,在乡镇干部中属于老乡镇了,也就是提拔不上去的那种。
反正书记,乡长走马灯似的换,他们基本上不会换的这种,说得不客气一点,?他们已经是老油条这一类了。
这种会议他们都在抽烟打瞌睡,基本是不发言,不表态的。
江一波清了清嗓子道:
“唐乡长,你说的话有道理,但是我们站在ZF的层面上,?任何事情都要讲沟通,事先没有充分沟通的情况下,贸然走极端这肯定是有问题的。
再说了,就算是没有问题,唯结果论,明天如果沙场闹出了群体事件来,回头上面调查,我们能不能向上面讲这个道理?
出了事儿,就是我们班子不得力,就是我们办事疏漏多,这个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唐乡长你认同与否?”
唐俊将眼镜摘了,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道?:“江|主席,如果是非问题上我们分不清楚,或者说我们作为一级党委ZF,办事情不讲是非,这就说明我们可能被某些人给利用了,或者说被绑架了!
我说得不客气一点,就是杨振这个十年的老书记黑白两道通吃嘛,手底下有几个人嘛,我跟他讲道理,他跟我耍流氓,现在我和他用强,你们就说我没有跟他讲道理,这是什么逻辑?
这件事我明确的表态,对杨振这种地头蛇,这种自我膨胀,骄矜傲慢的人,我们就要用他听得懂的语言来对付他!
我跟他讲道理他能听得懂?他听不懂!”
唐俊顿了顿,话锋一转,道:“说到这里,我就再讲一件事,邮政储蓄银行的点本来没有设在黄土坪,而是设在了同云山。
后来马乡长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在县局想办法,最后给我们乡争取到了一个邮政储蓄点,结果邮政银行搬到黄土社区,第一个下马威就是杨振给的!
人家都是热烈欢迎邮政的同志,他杨振却扯着脖子不给人家邮政银行供水,说是给单位供水要收一千块的入户费。就这个事情让乡里脸都丢尽了,钱书记和他讲了道理,道理讲通了没有?最后这个钱是乡里出的!”
“唐俊,你说这些话是非常不负责任的!”王国栋直接扣帽子了:“你分明带着情绪在干工作,我们现在就事论事,?要解决眼前的危机,而不是让你查案翻旧账。
就算杨振真有问题,我们要对他进行处理,那也要讲方法,讲策略,而不能莽撞冲动。你刚才说他有这个那个问题,那为什么钱书记一直没有动?难不成书记不知道这些问题吗?”
王国栋的言辞也非常的犀利,今天他有点豁出去了,把自己积攒了很久的怨气一下释放了出来,说句实在话,他心中是感到很惬意的。
唐俊算个什么东西啊,他一个小小的村支部书记从下面到了乡里之后,立马就能得到这么多好处,谁能服气?
瞧瞧唐俊,现在平常开着凯美瑞的豪华轿车,住的地方是五星级标准的旅游度假酒店,在县城一待就是半个月,天天都有局,随便在哪里吃饭,吃饭之后签个字便能解决问题。
相比起来王国栋哪里能比得上?他这个副书记在乡里就像个小媳妇,在人事上面钱朝阳是主导,在工作上面蔡海压在他上头。
有时候朋友过来了吃饭,他还没有签字权,需要找党政办主任刘伟打招呼才能招待客人,这尼玛真实憋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