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走了,我躺在床榻上,不再动弹,昏睡了这么多日,身上已经不再疲乏,可心里头却是沉甸甸的。
闭上眼,依旧满脑子都是太子殿下死在我怀中的画面,这些画面,越来越清晰,让我愈发痛苦自责。
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不敢再闭眼,只是发着呆,想着外头是不是还在搜城,就连师姐端着粥和小菜进来,我都没有发现。
“夕颜,来喝粥。”她端着粥和一碟小菜,到了床榻边。
我坐起身来,接过了粥,大抵是好几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如今闻到这清粥的气味儿,都觉得饥肠辘辘的。
捧过粥碗,就着一碟咸菜,我几口便全部吃的精光,还想再要,师姐却摇头说,明日再吃,别撑着。
“师姐,神君呢?他去哪儿了?”我一边用手帕擦拭着嘴唇,一边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师姐将空碗筷收起,淡淡的说了一句,冥北霖出去打探情况,然后端着空碗就出屋了。
打探情况?我顿时有些担心,如今,那些祭灵人应该在全城搜捕我们,若是冥北霖被他们给发现,该如何是好。
这么想着,我连忙起身下床,走出屋,立在客厅正门的门缝前朝外看去,发现外头漆黑无比,原来如今已经入夜。
老蚯不在,霓裳则已经歇下了。
我不安的再度眯着眼,朝着外头看着。
只是,外头的巷子漆黑一片,我看了半晌,什么也没有瞧见。
“夕颜,你怎么起来了?万一又受寒了怎么办?”师姐洗好碗筷,见我居然到了厅堂里,连忙过来,要扶我回房歇着。
“师姐,神君出去多久了?是跟老蚯一起出去的吗?”我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嗯,已经出去快两个时辰了。”师姐淡淡的回了一句。
“两个时辰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我顿时有些急了。
师姐却面色淡然:“放心吧,他是大妖,没那么容易死,你快进屋去。”
“我不进去,我就在这等他回来。”我说完,就往旁边的木椅坐去。
师姐抬起手,抚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这刚刚退热,别任性,快回屋。”
“师姐,如今祭灵人应该在抓我们,他们出去两个时辰了,还不回来,我怎么能安心的回屋休息?”我很是焦虑。
“罢了,你不进去,也披着点衣裳。”师姐说完,就走进了我方才睡觉的屋子里,找了半晌,只找到冥北霖的袍子,于是便拿出来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原是心烦意乱,不过披上他的衣袍,闻着这衣袍上,冥北霖的气息,心瞬间就安定了不少。
“你啊,真是固执。”师姐满脸无奈,不过还是坐在我的身侧,陪着我,期间还时不时的进屋,看看师兄的情况。
深夜时,冷的我直哆嗦,这天已经越来越寒凉了。
冥北霖和老蚯回来时,已是次日清晨,外头天光大亮,他们才一前一后的推门进厅堂。
师姐此刻靠在我的身侧,都睡着了,门一推开,我便抬起头来,正好同冥北霖的目光对视。
冥北霖好似有些疲倦,不过看到我居然坐在这厅堂里,便微微仰起下巴,立在门槛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楚夕颜,你这病才刚见好,为何就出屋了?难不成还想再病一次?”他说话的口吻有些“苛责”的意味,配上他那张本就冷傲的面容,实在让人心生不爽。
我这是担心他,才在这等了一夜,没有想到他却还冷着一张脸。
“回屋去,你若再生病,本神君可就不管了。”他盯着我,目光冷峻。
我凝眉,想着,若不是师姐靠在我的身侧睡的正熟,我现在立马就站起身走人。
“诶呦,鲲神,先关了门再说。”冥北霖身后的老蚯,因为个头矮又瘦,完全被冥北霖给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冥北霖听到老蚯这么说,才朝厅堂里走了几步。
老蚯立刻将木门关上,我发现,老蚯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竹篮子。
冥北霖看着我,负手而立,也不再吭声。
“神君啊?这些吃食?”老蚯看向冥北霖。
冥北霖则是撇了我一眼:“给她们吃吧,本神君乏了。”
他说完,转身就进了我隔壁的屋子,并且将房门给关上了。
“来姑娘,这些吃食,都是神君特地给你们买的,诶呦,这天,太冷了,又飘了雪。”老蚯说着,掀开了竹篮盖。
我朝着里头一看,发现,竹篮里,放着十几个包着糕点的油纸包,还有酒坛子,而这些东西的边上,则是十几串糖葫芦。
“糖葫芦?”我望着糖葫芦有些失神。
“哎,这鲲神是喜欢甜口的吃食吧?在岔道口,愣是等了这糖葫芦一个多时辰,冷不说,还差点被一队祭灵人发现。”老蚯说着,吸了吸鼻子。
“老蚯辛苦你了,你也吃点。”我看着老蚯冻成了这样,连忙要给他拿点吃的。
这油纸包里的吃食还是热腾腾的,不过老蚯说他吃不惯这些寻常吃食,要回后屋去了。
我摸着这油纸包,趁着这些还是热的,连忙开口叫了师姐。
“师姐,师姐?”
师姐睡的很沉,因为,她也刚睡着没多久。
“嗯。”师姐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才迷瞪着,睁开了眼眸。
“师姐,趁热吃些吧,这些都是神君和老蚯带回来的。”我随意拿出一包糕点,递给师姐。
师姐拿到糕点,便立刻想到师兄,于是先回屋看看师兄的情况。
我则是又拿出两包糕点,敲响了霓裳的房门,她有孕在身,要多吃些,不能亏空了身子。
“霓裳?”我敲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霓裳的回应,寻思着霓裳可能还在睡着。
有身孕的人,总是容易乏累,睡的久一些也好。
于是,我将糕点放回到了篮子里,再拿一块布蒙上,想着一会儿霓裳醒了,没准这糕点还是温热的。
不过,这些糖葫芦?
我望着这一大把糖葫芦,抿了抿嘴唇,视线又看向冥北霖的屋子。
心中想着,应该去同冥北霖道个谢吧?
只是,这走到他的房门前,我却又迟疑了,抬起的手,始终没有落到房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