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入京之后,因北邙山救驾之功,被拜为司空!
初掌权柄,难免得意忘形,董卓一届武夫,自然不能免俗!
在北邙山时,董卓便十分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初遇天子刘辩时,董卓曾向其询问洛阳事变的经过,刘辩回答的语无伦次,而刘协却能表述清楚,对答如流。
董卓知道刘协是董太后抚养长大,号“董侯”,董卓又自认为与董太后同族,于是心生欢喜,希望由刘协来取代刘辩的位置,登基称帝。
董卓对治理国家无甚才能,但在破坏上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和惊人的能力。
初入洛阳时,董卓官职不高,仅仅位列三公而已,爵位不显,不过斄乡侯罢了,但他手握兵权,专横跋扈,朝中大臣,但有不从其令者,皆尽数杀之!
据历史记载:董卓放纵兵士,劫掠乡里,淫略妇女,强抢豪夺,谓之‘搜牢’。 洛阳内外,人情崩恐,不保朝夕。
董卓还命人挖开文陵,悉取墓中财物,对先帝毫无敬畏之心。
董卓日日夜宿皇宫,秽乱宫闱,奸乱公主,妻略宫人,虐刑滥罚,睚眦必死,群僚内外莫能自固。
董卓常遣军至阳城,令黎庶会于社下(社下是是农村祭祀土地神、五谷神的地方)。悉令就斩之,而后驾其车重,载其妇女,以头系车辕,歌呼而还。
董卓大肆更铸小钱,命人悉数收罗洛阳及长安铜人、钟虚、飞廉、铜马之属,以充铸焉。此举完全破坏了原有的货币体系,洛阳内外的五铢钱几乎变得一文不值。 故货贱物贵,石谷多达数万钱。
董卓的种种恶行,几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率先发起反抗,向董卓大声说不的乃是并州刺史丁原。
少帝昭宁元年八月癸酉三十日(189年9月27日),董卓召集朝中大臣于宫中饮宴! 席间,董卓高居主位,袁绍与韩豹因家事显赫,而被奉为上宾,居于董卓左侧次席!
其余之人,诸如曹操,卢植,丁原等人则居于下首!
卢植乃当世大儒,按理说他完全有资格与袁绍二人同席,但他却将这个位置让给了韩豹,
卢植对董卓的种种行径感到深恶痛绝,因而耻于与之为伍!
董卓做东,说了一番十分老套的开场白:“自西凉来到京都,还望诸位关照一二,今日老夫略备薄酒,请诸位欢饮!诸位能光临,不胜荣幸啊!” “诸位,请,请,请!”董卓连连劝酒!
众人纷纷举盏,道:“董公请!”说着,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喝酒本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不料董卓喝完一盏酒之后,竟当众摔了酒盏!
曹操暗暗皱眉,瞥了董卓一眼,又看了看袁绍与韩豹,心道:“今夜怕是宴无好宴啊!”
“诸位莫惊,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董卓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沉声道:“自古以来,天子为万民之主,万乘之尊,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承社稷。而当今圣上,懦弱少威,君仪失度。不如陈留王聪明好学,精明强干。我欲废少帝而立陈留王承继大位,诸位以为如何?”
董卓说话声若洪钟,气势十足!他的言外之意是:“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董卓话音落后,竟无一人开口应答!
董卓心下一沉,于是只好自圆其说,道:“如若诸位没有异议...”
群臣震恐,敢怒不敢言!
唯有丁原拍案而起,他一脚踢翻面前的几案,对董卓怒目而视,道:“你是何人?敢发此狂言妄语?天子乃先帝嫡子,并无过失,何得妄议废立?此举形同篡逆!”
董卓怒而拍案,怒目圆瞪,道:“哼!今日是顺我者昌,顺我者亡!”
董卓恼怒异常,正欲将丁原杀之而后快,却见其身后站着一名威风凛凛的彪形大汉,大汉手按刀柄,不怒自威,寸步不离的侍立于丁原的身后!
“主公息怒,今日饮宴之处,不谈国政,不谈国政!”李儒起身打圆场,并附耳对董卓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废立之事,尚需从长计议,无需急于一时!”说着,指了指立于丁原身后之人,道:“此乃丁建阳义子,姓吕,名布,字奉先,有万夫不当之勇!”
董卓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见状,亦纷纷做起了和事佬,对丁原说道:“建阳息怒,建阳息怒啊!”
丁原冷哼一声,与吕布一同拂袖而去,行至门前,他回头直指董卓,道:“董卓老贼,你休想得逞!”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丁原离去的背影,董卓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董卓理直气壮道:“适才老夫所言,合公道否?”
袁绍冲董卓拱了拱手,道:“董公,今十常侍新灭,朝廷初定,百废待举,不宜再生事端,以致上下不宁啊!”
董卓一脸委屈的道:“老夫此举正为国家社稷着想,本初何必多虑啊!”
“明公差矣!”卢植起身行礼,道:“昔日太甲不明,伊尹放之于桐宫,昌邑王登位方二十七日,造恶三千余条,故霍光告太庙而废之。今天子虽幼,但聪明仁智,并无丝毫过失。公乃外郡刺史,素未参与国政,又无伊尹,霍光之大才,怎可妄谈废立之大事?圣人云: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为篡逆也!”
董卓大怒,拔剑出鞘,对卢植怒目而视,道:“我先杀了你这逆贼!”
袁绍与韩豹见状,同时拔剑,欲以此来威胁董卓,令其投鼠忌器!
群臣见状,纷纷出言规劝,道:“董公息怒,卢尚书海内人望,今若杀之,恐天下震惊!”
董卓心头一惊,继而收剑入鞘,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朗声大笑道:“诸公受惊了,坐,坐!”
王允适时说道:“诸位,董公所言废立之事,乃国家社稷大事,依老夫看,不可于酒后相商,还是改日再议吧!”说着,他将目光投向董卓,探问道:“董公,你看?”
董卓睚眦欲裂,闭口不语!
王允见他不说话,也没他之客气,拱手行礼,道:“王允,告辞!”
王允牵头,众人纷纷有样学样,向董卓告辞,继而快步离去!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董卓无奈叹息一声,喃喃道:“朝中鼠辈,不足与谋也!”
原以为饮宴之事,就此作罢!
结果却发生了一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当日饮宴之时,董卓与丁原之间发生了几句口角,结果,暴脾气的董卓还没怎么样呢,丁原竟率先发难了!
第二日!
丁原引兵至城外,向董卓搦战!
“董卓老贼!”丁原高声搦战,道:“国家不幸,宦官弄权,以至万民涂炭!”
董卓手搭城垛,探头望向城下密密麻麻的并州大军,不由气急败坏道:“丁建阳好大的气性!咱还没去寻他的麻烦,他倒率先打上门来了!真真是岂有此理!”
董卓伸长脖子,破口大骂道:“大胆丁原!篡逆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吕布手提方天画戟,行至距城一箭之地,高声搦战,道:“董卓匹夫,速速出城受死!”
董卓被骂的老脸一红,有心下城与之决一雌雄,结果,伸手摸了摸自己那不堪重负的大肚腩,复又打消了这一不切实际的想法!
曹操一脸疑惑的望向袁绍与韩豹,指了指城下的并州大军,轻声笑问道:“何人杰作?”
韩豹一脸坏笑的指了指袁绍,道:“此乃本初与王子师合力促成的结果!”
袁绍斜睨了董卓一眼,冷声道:“粗蛮匹夫安敢妄议废立之事?真不知死!”
在袁绍眼中,董卓与暴发户并无二致,世家之人大多看不上似董卓这般出身的鄙夫!
韩豹一脸玩味的瞥了袁绍一眼,经过长久以来的接触,韩豹对袁绍也算有了一番了解,于是默默的对他做出了一番评价:“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虚有其表,难成大事也!”
袁绍这个人从表面上看似乎很厉害、很威武,但是内心的胆子却很小。
遇到问题总是不断的思前想后,却不能做出决定。
干大事的话,总是顾惜自己的身家性命,畏缩不前。
见到蝇头小利却总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夺取,没有头脑。
望着袁绍的背影,韩豹不自觉的想到了李杨,默默将二人做了一番比较,他惊讶的发现,兄长似乎与袁绍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似乎又有所不同,似乎李杨比袁绍更强一些,至于到底强在了哪里,一时间,韩豹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此时!
城外的斗将却已然接近了尾声!
开始即结束,就是这么快!
吕布仅用了一个回合,便将敌将斩于马下!
董卓大惊,继而又派出几员战将,欲以车轮战术,将吕布活活耗死!腐书网
结果,吕布大发神威,接连斩杀五名西凉战将,杀的董卓心神俱震,不得已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命令!
韩豹手搭城垛,饶有兴致的望着大发神威的吕布,道:“不知此人与小虎相比起来,孰胜孰劣呢?”
“是否...”韩豹动了下城与之一较高下的心思!
曹操看出了韩豹的意图,于是出言规劝道:“子通贵为南阳太守,切不可轻易犯险,须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
袁绍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董贼专权跋扈,凶残嗜杀,我等士人皆与之势同水火,子通听我一言,万万不可做出助纣为虐之事!”
韩豹默默地摇了摇头,道:“我弟小虎,有万夫不当之勇!我欲为小虎去试一试吕布的斤两!有何不妥之处?”
曹操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道:“丁建阳为除贼而来,子通贵为李氏次子,身系李氏之望,切不可行任性之举,此举有损家族清誉,子通不可不查!”
韩豹无奈叹息一声,道:“孟德言之有理!”
事关李氏清名,韩豹不得不慎重对待,韩豹对李氏的感情,相比于李杨与李虎来说,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下城之后,董卓大发雷霆,痛斥众将皆是无能之辈!
众将噤若寒蝉的跪倒一片,一副听凭发落的颓废样子,看的董卓是气不打一处来!
董卓一脸无奈的仰天长叹,道:“我若得吕布,何愁天下不得啊!”
望着长吁短叹的董卓,虎贲中郎将李肃忽然心生一计,于是走上前来,拱手行礼道:“主公,我与吕布乃是同乡,深知此人有勇无谋,见利忘义。末将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吕布来降。”
董卓好奇道:“你能说服吕布?”
“是!”
“天助我也!”董卓大喜过望,朗声大笑道:“你将怎样说降于他?”
“听说主公有一匹名马,名曰赤兔,末将说降吕布须仗此马!”李肃说道!
董卓心有不舍,道:“难道没有此马,你便说不动他?”
李肃拱手说道:“主公,吕布乃世之虎将,武将所爱者,一是兵刃,二是坐骑,三为铠甲!此三样乃为将者安身立命之本。今观吕布所乘,不过寻常战马,他能不思良驹骑乘吗?赤兔宝马,于主公来说,不过宠物而已,而于战场厮杀,性命相搏之武将来说,无异于性命一般,那吕布手中方天画戟,身上兽面吞头连环铠,皆非寻常之物,所缺者唯胯下坐骑耳!如得赤兔之马,则如虎添翼。主公若想收降吕布,末将以为,非赤兔马不足以动其心,也不足以示主公之诚意,不知主公可舍得此马?”
董卓并未答话,而是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
李肃再接再厉道:“如有此马,再加以珠宝先动其心,某再劝说,陈说厉害,料那吕布必反丁原,来投主公!”
董卓望向李儒,李儒心领神会,微微一笑,道:“主公欲取天下,何惜一马?”
“老夫舍马!”
虎贲中郎将李肃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之后,出城前往吕布军中,与之相见!
初见赤兔马,吕布对其爱不释手,道:“多谢肃兄赐我如此良驹,我真不知该何以为报啊!”
“宝剑归于壮士,宝马当属英雄!贤弟世之虎将,赤兔马中龙驹,此马非贤弟莫属啊!”
“时光荏苒,不知肃兄现在何处?”
“现任虎贲中郎将之职!”李肃一脸傲娇的说道!
吕布微微一怔,羡慕道:“仁兄高就啊!”
“贤弟得意否?”李肃问道!
吕布神色黯然,默默地喝了一盏酒,道:“现在丁刺史帐前听用!”
李肃微微一笑,道:“肃与贤弟少得相见,却与令尊大人常常会面呢!”
吕布面色一沉,冷声道:“兄醉了!”
李肃一脸不明所以的望向吕布!
“先父已去世多年,安得与兄相会?”
“非也!”李肃一脸笑意的摇摇头,道:“我说的是丁刺史!”
吕布一脸尴尬的讪笑两声,道:“兄取笑了!”
李肃见吕布面露不悦,深知时机已到,于是再接再厉道:“贤弟,不是为兄多言,以弟之才,为何要屈尊于丁刺史之下呢?”
吕布长叹一声,道:“也是出于无奈啊!”二人原本在帐外说话,然而说到这里时,吕布却将李肃给迎进了帐内!
吕布虽然有勇无谋,但他却一点都不傻,说到这里,他已猜出了李肃的来意,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人家还送给自己一匹宝马呢!
入帐之后,李肃直奔主题,道:“贤弟有擎天架海之才,四海之内谁不钦佩?若取功名富贵,如探囊取物一般,为何要说出于无奈呀!
贤弟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吗?
当今天下豪杰之士,英雄人物多矣,贤弟追随丁建阳,如何建功立业呢?”
吕布瞥了李肃一眼,轻叹一声,道:“难逢明主啊!”
“愚兄此番正是为贤弟前程而来!”
吕布心下大喜,道:“兄观当今天下,谁堪称世之英雄?兄但说无妨!”
“无妨?”
“但说无妨!”
“好!”李肃凑近吕布,直视他的双眼,道:“某纵览天下,遍观群臣,以为皆不如...”
“谁?”
“董卓!”
吕布大惊失色!
李肃朗声大笑,道:“贤弟,像你这样的英雄,闻董卓之名都为之变色,董卓真英雄也!”
“兄真会说笑,怎会以此贼为英雄!董卓专横跋扈,心怀篡逆之心,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不等吕布说完,李肃便出言打断道:“贤弟,你只知其表,不知其里,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
吕布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肃继续说道:“天子懦弱,不足以威慑群臣,满朝文武,谁人心中不知?而陈留王精明强干,聪明好学,强天子百倍,满朝文武,又有哪个心中不晓?人人心中皆明,而人人口中皆不说,这是为何?无非是怕背负不忠不孝之名,怕担乱国篡逆之罪,天子懦弱则好欺,天子精明则难奉,满朝文武明里是做忠臣,暗里则是为己,有谁真正为国家社稷着想呢?
董公则不然,他敢讲他人不敢讲的话,敢言他人不愿言之语,敢负不忠不孝之名,敢担篡逆废主之罪,董公之心何其光明?董公之行何其磊落?”
吕布默默地点点头,缓缓开口道:“此话虽闻所未闻,但似乎并无道理,然而妄行废立,终是篡逆之道!”
“贤弟!”李肃再次出言打断了吕布的话,他已牢牢掌控了谈话的主动权,吕布也只有被其牵着鼻子走的份儿,“自古以来,天下唯有德者居之,今陈留王与天子同是先帝之子,扶陈留王承继大统,又怎谈得上是篡逆呢?此其一!
其二,听说先帝在位时,就喜欢陈留王,有意让他承继大位,是何后,何进强行立嗣,以致铸成大错,董公此时废天子而立陈留王,正是遵先帝之初衷,还陈留王之帝位,何来篡逆之说?”
吕布终于被李肃说动,他上前拉住李肃的手,激动道:“仁兄一席话,令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呀!”
“贤弟,万不可犹豫不决,坐失良机呀!如我之不才,在董公手下尚为虎贲中郎将,以贤弟之大勇大才,若依董公,必将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贵不可言哪!”
“我欲从之,只恨无有门路!”吕布摊摊手,故作姿态道!
李肃微微一笑,自腰间解下一只包裹,递给吕布,道:“董公久慕贤弟大名,有意结交贤弟,这是董公特命我奉送于你的!那赤兔宝马原是董公宠爱的坐骑,也是董公特意赠与你的!”
望着包裹中的珍奇珠宝,吕布说道:“董公待某竟如此恩重!”
“贤弟大名,董公神驰已久啊!”李肃说道!
“董公如此厚爱于我,只恨我吕布寸功未立,无有进见之礼啊!”
李肃忽然灵光一闪,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厉色,附耳对吕布说道:“贤弟,功只在你翻手之间哪!”
“哦?”
“董公最想除掉的是谁?”李肃说道:“你该知道!只怕你不肯而已呀!”
吕布闻言,双眼几欲喷出火来,此乃欲望之火,权利使其疯狂,将道义完全抛在了脑后!
吕布于当夜二更时分,割丁原首级。献于董卓。
丁原死后,董卓尽收丁原之兵,风头一时无两!
同日,董卓召集群臣,召开廷议。
有吕布从旁护卫,群臣呐呐不敢言,唯有袁绍与韩豹愤而起身,与董卓持剑对峙!
董卓对二人家事多有忌惮,放二人离开!
二人走后,董卓力排众议,废少帝而立陈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