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创出去了,范一统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一撇,暗道:“只知低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的蠢驴!”
还没到中午,宗玉文秘书的电话就打到了杨文轩的办公室。
“杨局长,宗部长非常关心袁佐才的案子,不知道破了没有?” “请报告宗部长,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否则,我们也不敢抓工商部的人啊。”
“袁佐才开口了吗?赃款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再给我们点时间,一定能找到赃款的。”
“杨局长,袁佐才不认罪,也没有在他家里搜到赃款,就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再给你们点时间,怕是会被屈打成招吧?”
“不不不,我们不掌握一定证据,决不敢动刑。” “杨局长,算了吧,进了警察局,有几个完须完尾地出来的?再说了,杨局长,别怪兄弟没有提醒你,二十万法币其实真算不了什么,而袁佐才可是宗部长亲自招进工商部的。”
待杨文轩消化了一会儿这句话的意思,秘书接着说道:“杨局长,宏源玻璃厂的报告可还在宗部长案头上压着呢,孰轻孰重,你惦量着办吧。”
“请转告宗部长,我立即放人!”
二十万法币不算什么,宗部长的脸面才重要。
更何况自已参股的宏源玻璃厂的开工报告就攥在宗部长手里,不由得杨文轩不答应。 对于巩副院长那里,倒是可以以证据不足为由搪塞过去。
两相比较,杨文轩当然知道如何抉择了。
……
林创被一个电话叫到段以德的办公室。
“林创,案子不要审了,放人吧。”段以德略带歉意地说道。 段以德非常清楚,这个案子实际上已经破了,这时候让林创放手,当然十分不妥。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
上有局长强压,下有范一统、李群这两位一系心腹的怂恿,不容他不说出这种让干活的心寒的话。
谁叫林创有特务处背景呢。
“……是!”林创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显见十分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下来。 “处座,放人没有问题,我想再盯他几天,看能不能把赃款找到。”林创接着说道。
“林创,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案子破了。可是,二十万法币哪有大人物的脸面重要啊。所以,你要继续盯袁佐才我不反对,但你也要考虑清楚啊。”段以德语重心长地说道。
“处座的好心我心领了,我不会给处座添麻烦的。”林创道。
这话倒不是客套,林创对段以德这个上官还是非常尊敬的,也知道他那番话是为了自己好。
“好吧。”
……
袁佐才被放出来了。
被折腾了一天一夜,袁佐才身心都十分疲惫。
忍着疼痛回到家,倒在床上大睡起来。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才想起那二十万法币的事来。
赶忙起身,到大门口看了看,看到四下无人,把大门关紧,来到影壁墙后面,打开机关,发现两只箱子完好无损,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他还是不放心,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袁佐才回到房里,草草吃了口饭,再次躺到床上,细细琢磨开了。
“总算这次是有惊无险。林创手上虽然有证据,徐寿先也进行了指认,可我死不认罪,他也没有办法。不用说,这次宗部长是出了大力的,肯定是他给了警察局极大的压力。估计在宗部长心里,也是认可我骗了这二十万法币,只不过,他不愿意让工商部蒙羞罢了。”
“看来,工商部不好呆下去了,就算警察局不再追究,宗部长心里也一定认为我是个贪财之辈。心里有了看法,那我今后的日子根本不好过。”
“林创真的会放过我吗?他那么精明一个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吧?他们会不会使了一个‘放长线吊大鱼’的计策呢?”
想到这里,袁佐才为刚才贸然去看钱箱的举动感到一阵后怕。
“别说,这个可能性很大,看来,得小心一点了。反正最大难关已经过去,只要我的日本特工的身份不暴露,就是安全的。”
“离上面的要求还有四天时间,先不着急,好好观察观察,看看有无暗哨,同时让这事冷一冷皮。”
袁佐才反复想了想,感觉自己进了警察局,没有露出大破绽,这才放心地睡去。
……
林创把袁佐才放了之后,就开车出了警察局,往特务处而去。
他要见见自己的师兄郝立刚。
郝立刚也是浙江警察学校的毕业生,比林创高一届。
因为他是浙江江山人,与李春风是同乡,因此毕业后就被招入特务处,任情报科二组二队副队长,上尉军衔。
郝立刚与林创、吴良策关系莫逆,感情很深。
林创是特务处的常客,很顺利地进入戒备森严的特务处大楼,来到二楼郝立刚的办公室。
“师兄,忙什么呢?”林创进门就看到郝立刚眉头紧缩,盯着眼前一份公文发愁,忙打声招呼。
“小宅啊,你不忙着破案,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郝立刚抬头见是林创,边打招呼,边把公文收起来,放到抽屉里。
他知道林创的小名,私下里常常这样称呼。
“一言难尽啊。”林创一边说破案的情况,一边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师兄,这茶叶还是去年的春茶吧?没人孝敬你点秋茶?”林创看茶叶盒里的茶颜色已经发乌,不那么绿滢滢地鲜亮了,随口问了一句。
“唉,别提了。最近日本人在南京活动地厉害,电讯处侦测到大约有十几部活跃的不明电台,而我们情报科一直一无所获,处座非常生气。这不,连带着经费也给情报科扣了。所以,别说新茶了,有茶喝就不错了。”郝立刚边说,边坐到茶几前。
“得,等明前茶下来,兄弟给你弄点吧。”
“别说我了,你这次来,是想把徐寿先给放了,是吧?”
“是。本想借徐寿先的事给姓陈的一点颜色,现在看,不给我颜色就不错了。”林创叹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