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京是举人,他在这里自然有不少曾经的同窗,其中有秀才,也有举人。不仅仅是县里,就连府里都有着他的同窗。
这些人听到马京回来,几乎都齐齐前来拜见。其中大多数都是秀才功名,举人也不少。毕竟举人和举人,那也是不同的。
有的人四五十岁了才堪堪考中举人,但是有的人,比如说马京,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就高中举人,有极大的可能将来还会高中进士。
这样的大才,这些人不趁着马京还没有高中,赶紧前来联络一下感情,难道还要等到将来吗?
将来马京高中进士之后,他们这些人即便是来了那恐怕也要天生低马京一等,能够在马京面前不唯唯诺诺就不错了,还能够联络什么感情?
这几日马京家里络绎不绝的都是从各地赶来的读书人,简直是和办宴席一样热闹。
不,在马家村人的眼里,这比全村办宴席还要热闹。毕竟这些来的人最少都是一个秀才,甚至还有不少举人老爷呢,就连县太爷也亲自来了。寻常村子里办宴席,哪里能够请动这么多的贵人?
马京脸上始终保持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不管来者是曾经的秀才同窗,还是举人老爷,马京都能够一视同仁的温润接待。甚至还能够主动提起求学之时彼此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些趣事,瞬间就让来宾高兴的哈哈大笑。
这份交际手段是马京在书院里面才练出来的,以往的他虽然少年得志,但是他的性格却反而有些内向,或者说是胆怯。
自从去了书院之后,刚开始马京也是一万个的不适应。书院里面的一切都和他想象当中差距太大,同窗之间完全没有彬彬有礼、见面都是拱手弯腰问候的场面。
反而铺路子、下垫子、使绊子等等,这样的景象让马京一度以为他来的不是什么心目中的圣地,反而是哪个坑蒙拐骗的拍花子的老巢。
在经历过接二连三的打击,不管他如何努力,他的钱总是会被同窗以各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给骗走,连饭都吃不饱之后,马京悟了!
什么要与人为善,什么要和睦相处......马京发现,在饿着肚子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狗臭屁。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便是将肚子填饱,其他什么大道理都是闻着都嫌臭的空话!
于是,马京也逐渐带偏了,或者说他是从善如流,主动和同窗打成了一片。
还别说,马京在坑蒙拐骗一道上极有天赋,很快就成为了书院里面此道当中的狠角色,被他骗过的同窗不计其数。主要是因为农人出身的他,长了一张老实憨厚的脸,天生就让人觉得他不会骗人。就靠着这一张脸,马京在书院里面可谓是如鱼得水。
后来马京发现,虽然他坑骗了不少是同窗,这些人当然对他咬牙切齿,不过在得知这是书院允许的之后,也对马京此举释然了。甚至,有些人还因此和他成为了知交好友。
这样的反差,让马京一度开始怀疑起他前二十年的三观。
而因为坑蒙拐骗的需要,马京也练成了无论是谁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在几句话之间,让对方感受到如沐春风的本事。现在这样的本事用到应付这些曾经的同窗上来,简直就算杀鸡用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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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短短推杯换盏的时间,马京便让所有人都对他感到非常的满意。
见酒桌的气氛到了巅峰,所以人现在都唯他马首是瞻。马京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等众人纷纷看向他,场面安静下来之后,马京顿了顿说道:“诸位都是马京的老乡又是同窗,马京此行回乡惊动了诸位,咱感到万分的惶恐。尤其是连老父母(县令)都惊动了,真是让马京万分感激之余,又倍感诸位的深情厚谊。”
“马京不才,先敬老父母一杯......”说完,马京便双手端着酒杯,侧身朝县令敬过去。
县令只是一个秀才,他现在虽然贵为县令,但是他在马京这样前途无量的举人面前,还是没有半分底气的。
见马京如此的恭敬,他连忙站起来,嘴里不停的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可是马京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
见推脱不过,县令只好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半推半就的回敬了马京。
一杯酒下肚,县令好似感觉到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美的酒。虽然这酒水或许普通,但是这杯可是马京敬他的呀!
马京伸手请县令坐下,然后又给自己倒满第二杯,说道:“这第二杯,马京敬诸位同窗,感谢诸位还能够记得马京,来此给马京接风。咱们共饮此杯!”
“好,好,好......”
“同饮,同饮!”
饮完之后,马京又施施然给自己倒上第三杯酒。
端起酒杯朝向众人,说道:“这第三杯酒,是马京有一事不明,希望诸位能够给马京解惑。”
说完,马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唇边挂着一滴晶莹,顺着嘴角留下。
有事需要他们解惑?
众人闻言顿时心里疑惑大起,彼此看了一眼都不知道马京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只好纷纷看向马京,等着他的下文。
马京将空酒杯放到桌面上,伸手拉开身后的椅子,从座位上走了出来,踱步着说道:“咱回来的时候,听说有百姓上万民书反对户部更改税制。不知道诸位有听说过此事吗?”
更改税制这件事闹得很大,众人都是关心国家大事的读书人,这件事他们当然知道。
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一个人贸然开口。因为他不知道马京突然提起此事,究竟是有着什么盘算。若是说的好,符合马京的打算,那自然皆大欢喜。但若是说的不好,和马京针锋相对,那岂不是尴尬?吃人嘴软,毕竟他们现在都还坐在马京的宴席上呢。
见没有人说话,马京回头看向县令,笑着问道:“老父母听说过吗?”
县令见躲不过去,只好点头,说道:“这件事本官自然听过,而且还听说本县也有百姓上了万民书。”
“百姓为何要上万民书?”马京继续问道。
县令沉吟一下,随后捻着胡须,说道:“听闻是户部税制对百姓不利,所以百姓才会上万民书的。但是此事本官倒是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百姓上万民书那是百姓自己的事情,本官也不好干涉。”
大明可不比前元,大明朝的百姓因为老朱的缘故,他们腰杆子坚硬的很!百姓有权力举着大诰,将当地官员捉拿起来押往京城。
老朱刚刚逝去不久,这个大诰的威慑力还在。因此,一般官员都不愿意和百姓起了冲突。
县令这样解释,合情合理的同时,也隐晦的表示他本人对此事是无所谓的态度。
马京微笑着朝县令暗暗点头,然后转身朝众人说道:“咱刚刚回来,便听到有百姓说户部更改税制对百姓有损。但是咱在京城听到的,却是有些不一样。”
其他人听了,顿时一阵骚动起来,喧闹声眼看着就要升起。
马京连忙抬手将众人的议论止住,高声说道:“诸位,咱自从回来,便听到各种各样议论户部税制的种种说法,不一而足。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和咱在京城了解到的相去甚远。有些完全就是无中生有,是有人在混淆视听、胡说八道!”
“那,马举人从京城而来,不如就和咱们好好说说这户部的税制究竟是如何的?”
“是啊,这些日子说什么的流言都有,弄得大家也人心惶惶起来。现在既然马举人回来了,那不如和大家伙好好说说,也算是去了咱们的一块心病,以正视听!”
马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刚才说话的人说道:“好,说得好,正是应该以正视听!”
说着,马京顿了顿之后,抬起手,朝众人大声说道:“户部这次更改税制,主要有四点:一是清丈土地......二是统一缴税......三是摊丁入亩......四是银钱缴纳......”
马京从税制的四个要点开始,一点一点的和众人详细的解释了一遍。当然,也不是他说什么,别人就会信什么。
有疑惑的当场便提了出来,马京开启了舌战群儒模式一一都做了回答和解释,直到所有人都满意为止。
大明才建国三十二年,这个时候官绅地主阶层还未形成。很多考中秀才举人功名的人,也是出身于农人。他们知道百姓的辛苦,也有一腔热血,因此都纷纷赞同马京的话。
“多亏了马举人,今日才让在下知道,原来朝廷是为了让税收更加公平,也是为了减免百姓的劳役之苦,才会更改税制的......”
“是啊,原来咱们都误会了朝廷......”
马京见此,高声说道:“诸位,朝廷此举可谓是利国利民。而现在却有小人在作祟,想要混淆视听诓骗百姓。我等食朝廷俸禄,自当为朝廷分忧,应该即刻拨乱反正,以正视听!”
“好,马举人说的好,大明养士三十年,仗义执言就在今日,咱们应该拨乱反正,以正视听!”
“拨乱反正,以正视听!”
“拨乱反正,以正视听......”
看着群情汹涌的众人,马京脸色一正,拱手躬身朝众人百姓,好似在交付重托一样,郑重的说道:“马京拜托诸位同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