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渊闻终于松口,索兰黛尔大喜过望,兴奋地用力对渊闻鞠了个躬,她抓紧宝贵的时间,疾声说:“老师,你前段时间回乡休养,可能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是这样的...”
渊闻不停用小拇指掏着耳朵,不耐烦地说:“我都知道,你别在这废话,有事说事。”
索兰黛尔:“好...老师,你既然都知道,想必也应该清楚,奇诺行政官面临的审判结果恐怕会非常糟糕...你是博学多才的大师,我想请你给他帮忙。” 渊闻:“帮不了。”
索兰黛尔:“那...老师能给我什么建议吗?”
渊闻:“不能。”
索兰黛尔:“那老师觉得,有谁能帮他?”
渊闻:“不知道。” 渊闻这态度跟糊弄鬼似的,饶是脾气好如索兰黛尔,也难免有些气愤:“老师,你不要这么敷衍我!现在时间紧迫,我真的很着急,不是来找你闲聊的!”
索兰黛尔一急,渊闻的态度更不好了,用力拍桌说:“我真是觉得很奇怪,你跟奇诺行政官很熟吗?他死不死关你什么事?”
索兰黛尔毫不犹豫地说:“他是我朋友!”
“呵,那有意思啊。”渊闻用玩味地眼神上下打量索兰黛尔,语气讥讽,“波顿刚才来找我,说奇诺是他的袍泽。你来找我,说奇诺是你的朋友。等下是不是得轮到安德烈来找我,说奇诺是他的谁谁谁?”
“我说,这奇诺·凡·海尔辛什么本事啊?一个落魄贵族出身的人,混到现在也就是个小小的行政官,居然能跟你们王子公主处得这么要好?” 索兰黛尔解释道:“我跟他...”
“提醒一下,你还有4分钟。”渊闻插话打断了她,也不知是真的提醒时间,还是懒得听索兰黛尔废话。
在紧迫的时间面前,索兰黛尔还算冷静,她稳住心神,语气又缓了下来:“老师,我知识不够渊博,很多道理都不懂。我不求您立刻想出什么对策,只请您帮我分析一下现在的状况,这样可以吗?”
“你倒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学识不够渊博。”渊闻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话题终于正经起来,“现在的状况,其实也不难分析,这个人肯定不会死就是了。”
索兰黛尔一愣,疾声追问道:“老师,您是说奇诺会被宣判无罪?!” 渊闻摇摇头:“我只是说他不会死,没说无罪。提醒一下,你还有3分钟。”
索兰黛尔:“老师请往下说!”
渊闻:“在第二次王国全体会议上,奇诺行政官对外抛了一个重磅消息——他之所以遭到天外来客不停猎杀,可能是因为身中诅咒——他是不是真的中了诅咒,或者说,世界上存不存在这种被天外来客追杀的‘诅咒’,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经让各位议员广泛相信,如果他死了,这个‘诅咒’就会发生转移,让另外一个人成为「被诅咒者」,遭到天外来客的猎杀。”
“这个诅咒的传播方式不明,任何人都有可能变成下一个被诅咒者,换句话说,如果奇诺死了,下一个被天外来客追杀的,有可能就是在座的某位议员。哪怕从数学统计上说,这种概率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不是0%。” 索兰黛尔很聪明,当即意识到了关键点:“所以,现在各位议员心神不宁,人人自危,大家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下一个被诅咒者,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让奇诺活着,他活着,诅咒转移的概率就是0%!他们必定尽全力保住奇诺的性命,用他来‘锁住’这个诅咒!”
“你还有2分钟。”渊闻淡淡地说。
得知奇诺不会死,索兰黛尔最初非常喜悦,但慢慢又意识到不对劲:“不过...如果只是为了确保诅咒不会转移,只需维持住奇诺的生命就好,可具体怎么个维持法,并没有任何限制。换句话说,只要奇诺是‘活的’就行,怎么活,他们并不关心...”
渊闻揉着太阳穴,似乎已经很困了,懒洋洋地说:“具体消息还没有放出来,但按我来看,王室会采取的措施很简单——剥夺奇诺的行动能力,比如卸掉他的四肢,再将他囚禁于一处重型军事要塞的地牢里。”
“这样一来,奇诺就会变成天外来客的‘固定靶’,那些渎神者只会在军事要塞附近展开袭击,破坏区域和程度都将变得可控,不会威胁到王国的其它领地。”
“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天外来客身上携带着大量天外武器,王国里有很多人都想要这些武器。关押奇诺的重型军事要塞就像一个捕鼠笼,可以不断将天外来客吸引到笼子里,不断杀死他们,从他们身上掠夺各种战利品。”
索兰黛尔一想到奇诺被卸掉四肢,活得惨不忍睹的场面,顿时脸色惨白:“这没道理!他们不能这么做!”
渊闻嗤笑一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索兰黛尔:“你真有意思,他们是这个王国的实际掌权者,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索兰黛尔撰紧秀拳,重重地说:“法典中有规定,疑罪从无,如果没有证据链钉死罪行,在限期的羁押后都需将疑犯释放!就算奇诺身中诅咒,这也不是什么‘罪’,没有任何一条罪名可以对应,他们凭什么伤害他?!”
渊闻大笑道:“法典?那我问你,法典代表谁的意志?”
索兰黛尔眨了眨眼:“当然是父王的意志。”
渊闻:“既然法典是你父王的意志,那他想干什么事,还需要顾忌法典?法典大,还是国王大,这个逻辑你弄不明白?”
索兰黛尔秀眉紧皱,她用力抿着唇,声音颇为不甘:“如果是这样...法典不就没有意义了吗?这种事是不对的...”
渊闻眼睛一眯,神色变得深邃起来,沉声说:“你的意思是...法典应该凌驾于王权之上?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这个话题太大,索兰黛尔还真没仔细想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渊闻也没催,只是默默喝着莲子羹。
周围很安静,只有晚风抚过暖水湖畔的声音。
漫长的沉默后,索兰黛尔看向渊闻,现在明明是茫茫深夜,但在烛火映衬下,她眼中却闪耀着微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