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耿百顺找到骆永胜,说府门外有两个外夷请见的时候,后者只当是东南亚、或者中南半岛那些国家的人,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两个阿拉伯大胡子。
这年头就有阿拉伯人了?
骆永胜绞尽了脑汁都想不明白,在眼下这个时代,这群阿拉伯人是怎么横跨万里汪洋来到中国的,他们的航海技术也太发达了吧。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中国第一次远洋航行应该是郑和下西洋,但那是明朝时候的事情了,要在四百多年之后,可是现在,阿拉伯人先来了。
虽然震惊,可骆永胜还是招待了两人,试探性的用自己记忆中的英语说道。
“欢迎两位来到中国。”
两个大胡子彼此看看,一脸的疑惑,看样子是没有听懂。
也是,骆永胜说的是现代英语,俩人能听懂那才是真的奇怪呢。 就在骆永胜不知道该怎么交流的时候,其中一名身材高大,躯干雄壮的大胡子却是先开了口,而他说的,竟然是汉语!
“你好。”
算不上字正腔圆,但骆永胜却完全可以听懂!
而这个大胡子后面的介绍,就更让骆永胜啧啧称叹了,因为这个大胡子还有个中国名字。
“我叫蒲向东,这是我的随从,他叫蒲七。” 姓蒲,阿拉伯人。
难不成是那个蒲寿庚的先祖?
“你竟然会说我们中国话。”骆永胜是真的大开眼界,也是非常好奇。
“我的父亲,叫蒲思郝,他曾经作为使者,来过这里,三次。”
蒲向东一笑起来,整张脸几乎都藏进了胡子里,若是不仔细看怕是都找不到五官在哪。让骆永胜总觉得自己是在和一把成精的胡子在聊天。 “我的家族,一直以来都是作为哈里发出使你们国家的使臣,我的哥哥蒲押提黎,前两个月才刚到你们的东京,现在正在你们的太学,学习你们的文化和知识。”
这还是个世袭外交家族。
至于这蒲向东口中所说的父亲蒲思郝还真的的确确是常年出使中国的阿拉伯使者。
《宋会要辑稿》、《诸蕃志》以及《玉海》中都有多处详细记载,从赵大的开宝年到赵二的雍熙年间,这个蒲思郝多次出使中国。
骆永胜摸摸鼻子,有些琢磨不透这蒲向东的来意,索性便开门见山的说道:“那个,蒲,蒲使者你好,我就是一普通民间商人,你负责贵国出使的重任,为何想起来见我呢。” “因为我想和你交朋友。”
这大胡子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一句交朋友把骆永胜吓了个哆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使者玩笑了,我哪里能够得上和你交朋友啊,而且,我也不会你们国家的语言,将来怕也是没有机会去你们国家做客。”
“怎么会没有。”黑浓密的胡子做出了疑惑的表情,也难为骆永胜能看懂。“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的船,我们一起回去,到我们的国家看一看,哈里发一定会非常盛情的招待你。”
一句一个哈里发,这哈里发应该就是阿拉伯的国王吧。
骆永胜不懂,他也不纠结这种问题,而是先忙着开口拒绝蒲向东的邀请。
跟着一道去阿拉伯?
那不纯纯脑子有病才能干出的事吗。
自己可还没在祖国的土地上出人头地呢,去哪门子的阿拉伯啊,这年头总不可能有迪拜吧。
“还是不了吧,我是个俗人,俗事缠身,一时半会走不掉。”
见骆永胜拒绝,蒲向东有些失望,语气也低迷下来。
“那好吧,既然如此,就等下一次我再来的时候,来拜会你吧。”
看到蒲向东起身要离开,骆永胜赶忙喊住,唤轻燕回房取了几件品相极佳的翡翠首饰,塞到蒲向东手里:“虽然我人无法跟你去你们的国家,但是我这人跟你一样,特别喜欢交朋友,你大老远来一趟,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几件首饰都是名家所出,你留着当个纪念。”
“这怎么可以。”
蒲向东推辞起来,但骆永胜一再坚持,他的嘴皮子能说明白中国话已然是不容易,哪里还能要求他说过骆永胜呢,最后只好收下,却也很是正经严肃的说道。
“你放心,等到下次我再来的时候一定为你,带一份礼物。”
你们那除了石油和黄金,还能有啥值钱的玩意。
再说就算给我带一船的石油,我这也没用武之地啊。
骆永胜心里腹诽,但猛然又想起一物来,他也是脸皮厚,当下就提了出来。
“那个,蒲兄啊,你看方不方便,给我带些马匹来。”
这个时代,阿拉伯什么最值钱。
当然是阿拉伯马!
骆永胜依稀记得好像是书还是电视上介绍过,东欧骑着阿拉伯马的全重甲骑兵,跑的比蒙古人的轻骑兵还快!
如果要是真的,那不妥妥冷兵器时代无解的大杀器吗!
嗯,骆永胜前世一定没有看过《日月永在》这本书,不然就会知道跛狼帖木儿靠的正是那支具甲骑横扫整个西亚,就会知道五千马穆鲁克全歼两万蒙古兵的传奇战绩。
“要马?”
蒲向东愣了一下,当下便说道:“这个简单,我在驿舍就有,等下我亲自给你送过来。”
驿舍里放着,那能存几匹啊。
数量稀少的话,骆永胜当然是看不上的,所以他厚颜无耻的继续开口道:“蒲兄,我想多要些,你看能从你们国家带来吗。”
“这个恐怕很难。”蒲向东摇摇头:“哈里发说过,我们的马只卖不送,早前我的父亲想要把马卖给你们的国王,可是,他不要,他说高丽国的马都是送的,不需要向我们购买。”
赵二的脑袋难不成是被屁股上的伤给感染了?
要朝鲜马不要阿拉伯马。
骆永胜彻底无语了,怪不得你打不赢契丹人,叫你赵二你也不能真二啊。
送的马能是什么好马。
“我买,我个人买。”
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骆永胜就语气笃定的说道:“多少钱一匹。”
“我们不卖钱。”蒲向东摇摇头道:“你们国家使用的铜钱我们用不到,而且你们的金子太少了,所以,我们要瓷器和丝绸,一百套瓷器可以换一匹马,五百匹丝绸也可以换一匹。”
这个价格贵吗,一点也不贵。
檀渊之盟,老赵家大手一挥,便是一年二十万匹绢送给辽人。
后来招抚西夏,又是一年三十万匹。
这要是换成马,几年就能拉出一支部队来了。
“换!”
骆永胜一口咬死,生怕这蒲向东拒绝:“就用丝绸换,我要一百匹马,蒲兄何时离开与我说一声,五万匹丝绸我全数给你备足。”
这可连马都还没见到呢,骆永胜就先出了五万匹丝绸。
若是这蒲向东是个假冒货,那骆永胜可真是闹了大笑话。
“你就不怕我不回来了吗。”
“我们中国人一向信赖朋友。”骆永胜笑的很是真诚:“咱俩是朋友,所以,我信任你。”
这年头能从阿拉伯来到中国的能是一般人,何况还是个会说中国话的。
如果这要都是个骗子,骆永胜他认了!
为了一百匹阿拉伯马,这一波必须赌!
五万匹丝绸才几个钱,一匹顶好的不过才百十文,折个平均价下来按六十算,也不过三千贯而已。
三千贯,交一个阿拉伯世袭使者家族的朋友,太他娘值了!
这番信任的姿态搞得蒲向东有些感动,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等他回国,第一时间就把马送过来。
“蒲兄,弟弟还有件要事相求。”
一路相送,眼瞅着就要离开府门,骆永胜才想起一件要紧事,当下赶忙说道:“咱俩换马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对外说,你知道,我是个商人,你们的马我想卖个好价钱。”
“我懂我懂。”蒲向东猛点头:“就像我问你们要的丝绸和瓷器,也是为了转手卖掉,当然也不希望有别的竞争者,你放心,作为你的朋友,我不会把马卖给任何人,也不会告诉他们马是我提供的。”
骆永胜总算舒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