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升州已经攻陷之后,骆永胜便也就带着大军不再耽搁,只四日,军队便从芜县抵达升州。
现在不叫升州了,叫南京。
骆成武一攻陷升州,便按照骆永胜早前的指示,将城门楼上的匾额更换。
现在的这里,是大楚江苏布政使司南京府。
得知王驾抵达,骆成武早早就带着全军以及南京城中算是有实力的豪族门阀士绅出城来候,队伍排了好几里,两道的锣鼓队更是安排整齐。
“欢迎楚王驾跸”的横幅更是挂满了整座南京城。
“恭迎父王。”
才看到骆永胜露面,站在迎驾队伍最当首位置的骆成武便匆忙前迎,满脸喜色的在马前敬礼,大声道:“儿臣不辱王命,已将南京,给您打下来了。”
高居马上,一身甲胄的骆永胜翻身下来,很是欣慰的拍了拍后者肩头,点头道:“不错,你做的很好。”
得到了肯定的骆成武更喜,刚想开口,又听骆永胜声音。
“孤已经给你记了功,这些日子就留在孤近前好好休息。”
一句话又让骆成武惶恐起来。
自己犯错了!
嘴唇嚅动,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骆永胜已经迈步从身边走过,当下顾不得多想,匆忙跟上。
“参见大王,大王千秋无期!”
南京是大城,是江南当之无愧的第一重城,故而前来迎驾的士绅代表足有数千人之多,看到骆永胜,无不撩袍下拜,顿首齐呼。
“都起来吧,我大楚不兴跪礼,时今尔等也归王化属我大楚子民,这俗礼免了即可。”
“谢大王。”
乌泱泱的一群人起身,最前排站着一行老者,当中一名腆着脸前跨两步,冲着骆永胜作揖:“草民张甫,参见大王。”
“张甫,就是之前升州知州,张家世代为宦,其伯父曾在雍熙年做过宰相,张甫叔伯兄弟,多为江南、浙江两路州府主官,家世极赫。”
闫向明跟在骆永胜身侧小声介绍着迎驾众人的身份:“而且,张家和王钦若还是儿女亲家,早前瀛洲会战爆发,王钦若力主赵宋朝廷迁都南京,张家甚至都开始着手修葺南唐皇宫。”
家世显赫,关系深厚。
这江南张家,挺豪横啊。
骆永胜冲张甫笑笑,算是见了礼,什么话也没说,又看向其他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名门望族,闫向明都一一做了介绍。
“诸位都是江南支柱,孤相信,将来有诸位的鼎力支持,我大楚也会越来越好,诸位也可做我大楚的栋梁之才。”
骆永胜做了简单的勉励,随后便上了马:“今晚,孤就设宴,还望诸位给孤这个面子。”
众人皆喜,齐齐颂喝。
“王恩浩荡,我等岂敢不从。”
城门外人山人海,锣鼓喧天,进了城却是一派萧瑟景象,虽不至如门窗紧闭,但也是行人稀少,偶有几户家中传出儿童哭闹之声,也很快被家大人训斥制止。
骆永胜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我军入城之后,莫非有扰民行径?”
这话吓了闫向明一跳,忙摇头道:“绝对没有,王师入城之后安民抚民,未伤百姓一人。”
“那这南京城大几十万百姓,都去哪了?”
骆永胜手指划过两道街巷,冷哼道:“寇凖给孤说,南京最繁盛之时,往来游商旅客、才子佳人之多不下东京,加上原住民足有百万之数,百万何在?”
“都是车竞耀、陆晓光两人折腾的。”
见骆永胜发怒,闫向明不敢耽搁,忙道出原委:“自打大王灭宋之后,这两人便感末日降临,放纵手下军士在南京为非作歹,致使军纪败坏严重,无数南京百姓外逃。
张家等各大世家也趁机兼并,纳流民为佃农,致使民间经济元气大伤,无数小商贾破家败亡,这才有今日这般萧条景象。”
顿了顿,闫向明又道:“南京的情况如今很糟糕,权贵逞凶作歹,百姓民生凋敝,这座江南第一繁荣之城,百姓甚至快要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
正自前行的骆永胜勒住了马。
他这一停,身后近十万大军也便停了下来。
楚军令行禁止,十万人也是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杂声。
这般肃静带来的,是无穷尽的压迫感,赫赫军威甚至使得空气与时间都仿佛凝固一般。
一脸喜色跟在王师两侧入城,交谈正欢的张甫等人怔住了。
正自疑惑之时,便听得骆永胜声音。
“张甫公,可否来一趟。”
被点了名的张甫打了一个激灵,顾不得多想,慌忙跑到近前作揖:“大王?”
“公早前是升州知州对吧。”
“草民忝居职务。”
“那就对升州很了解咯?”
“略晓。”
骆永胜便又下了马,身后永捷、成武等重将无不下马,紧紧簇拥以防不测。
只见前者把住张甫手臂,走到一处宽门阔宅之前,指着门楣上挂着的‘李府’匾额问道。
“此为何处府邸?”
“李贽,原淮南路提刑按察使之府。”
这李贽也在迎驾队伍当中,看到骆永胜来到自家门前,吓得已是亡魂尽冒,赶忙凑上前来,却又不敢说话,只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官声如何?”
张甫看了一眼李贽,哆嗦道:“素有清望,乃是江南名士。”
“哦。”
骆永胜颔首,直接迈步上前,李府门前小厮此刻已吓得两腿发软,见骆永胜一到慌忙跪下,前者也是不顾,直接跨过门槛进入到这李府之中。
府中下人丫鬟见骆永胜一行进入,一时还不明白来客何人,还是李贽喝骂。
“楚王驾到,还不跪下。”
这些人才吓得纷纷跪迎。
骆永胜走到离着最近的一名丫鬟面前,弯腰扶起这小姑娘:“辛苦一趟,带孤去府库、后厨。”
丫鬟哪里敢再去请示李贽,当即便点头,一步一晃的在前领路。
没人知道骆永胜想做什么,也没有人敢问,只能硬着头皮跟随着。
李府的府库不小,骆永胜踏入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如山似海的粮食、铜钱和各种物资。
骆永胜没吭声,又去了后厨。
十几名厨子跪了一地。
砧板上的大鱼大肉骆永胜不去看,而是点了两个厨子。
“去把泔水桶拎过来,倒在地上。”
两名厨子去拎泔水,又酸又臭的味道让众人无不面色不适,只有骆永胜依旧面色正常。
泔水被倒了出来,骆永胜也不嫌脏,要来一根竹棍捣鼓起来。
拨弄出了菜叶、拨弄出了白净的米粒、拨弄出了肥瘦相宜的五花肉,甚至拨弄出了整条几乎没动的海鱼。
骆永胜回首看了一眼李贽,咧嘴。
“难食否?”
后者忙跪下。
“草民...草民”
骆永胜转身便走。
“将李贽拉上大街,乱刃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