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孤得要一块遮羞布啊

目录:楚书,太祖皇帝本纪| 作者:煌煌华夏| 类别:历史军事

    “孤,就快要去陕西祭祖了。”

    这句话说进骆成文的耳朵里,让后者先是一怔,而后迅速明悟过来,两眼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了光。

    大楚上下现在都知道骆永胜的打算,内阁上下也早早做过草案,那就是等骆永胜到陕西祭过黄帝轩辕之后,便直接在长安,现在的西安府登基。

    念及至此,骆成文登时激动的拱手。

    “父王......”

    “你知道就行,所以要懂得团结。”

    骆永胜登基称帝,和自己团结同僚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这一点上骆成文是不懂的,他搞不懂骆永胜为什么要如此告诫自己。

    这个疑惑一直萦绕在心头,苦思许久都不得解,最后还是骆永胜点了一句。

    “孤,也需要一块遮羞布啊。”

    这句提点,让骆成文顿时恍然大悟。

    自己和魏禀坤不和这件事在骆永胜这里,显然骆永胜是支持自己的,也就是说,对魏禀坤,骆永胜也已经不满意了。

    这厮的屁股明显在开蒙新学这件事情上坐歪了。

    这是一件很严重的政治事件,加之魏禀坤内阁阁臣的身份,他的屁股坐歪了,又会在朝廷内部造成极恶劣的政治影响,于情于理,骆永胜杀了他都不为过。

    可是现在骆永胜已经打算登基做皇帝了,这个节骨眼杀魏禀坤这种起家之初的大臣,亦或者就算不杀,仅仅只是罢黜,在后人眼里,难免会有点兔死狗烹的嫌疑。

    人家会说骆永胜也是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狭隘之君。

    “有道是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我大楚已经统一河山一年之久,上上下下朝臣百姓都盼着孤能早日登基为帝,孤也不好再拖下去了,但孤要登基,就不好擅杀大臣。”

    成文已经很成熟了,他当然明白骆永胜现在的心境。

    后者眼瞅着都要做皇帝了,当然,应该说是必然要开始爱惜羽毛、珍惜名声的,这无可厚非。

    “所以,父王这次试探内阁关于山东之事的态度,只是打算做到心中有数。”

    “嗯。”

    骆永胜颔首,赞许道:“孤一众义子之中,属你成长的最快,也最为懂事。这次你一样做的很好,似魏禀坤、褚季这种,已经不适合继续做我大楚的阁臣了,但是孤现在还不想动他们,放放吧,等孤登基之后,再想想怎么把他们调离内阁。”

    实话实讲,骆永胜并不是太冷血的人,他还是比较念旧情的。

    就比如说起家之初的老班底,哪一个现在不是身居高位,就耿百顺这种明显能力不足的老人,也只是在大楚政坛中的逐渐边缘化而已,骆永胜依旧为他留着一个阁臣的位置。

    只要他自己不乱发言、不乱做事,骆永胜能让他干到退休、干到老死。

    起码,留下一个开国功勋且得以善终的好名声

    这样,骆永胜自己也能有一个好名声。

    作为一个后世人,骆永胜当然知道朱元璋的事迹,更知道大明王朝开国功勋那堪称凄惨的下场。

    有几个得以善终的?

    因此,朱元璋的名声中,难免落了许多残暴不仁、无情无义的骂名。

    以前的骆永胜无法理解,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充其量算是有点钱,有点微不足道的社会地位,他的高度和层次使他还没有资格去理解朱元璋大杀功臣的原因。

    现在他也已经快要做开国皇帝了,多少有些懂了。

    朱明王朝的开国功臣就好比现在的魏禀坤。

    理念和思想和他这个开国皇帝完全不在一起,那还留着干什么?

    引用成文在内阁驳斥魏禀坤的原话,那就是。

    我们只看到了胡蓝大案中无数惨死的淮西勋贵,可曾看到过随着淮西勋贵集团的覆灭,而得以过上耕者有其田、业者有其产的数百万江淮一带的老百姓。

    那么,我们的屁股到底是坐在胡惟庸、蓝玉这种权贵阶级,还是应该坐在贫下中农的无产者阶级?

    是不是这么一说才发现,我们在无形中受到了某些打着所谓‘实事求是、明辨对错’旗号派的影响,而混淆甚至是忽视了最核心的一点,那就是我们本身的阶级立场。

    我们甚至忘记了自己本身所在的阶级,明明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却替胡惟庸、蓝玉这种权贵阶级喊冤说话!

    这算不算屁股坐歪了?

    若是在阶级斗争中谈实事求是,那可比以德报怨还要作贱自己以及自身所处的阶级。

    权贵凌辱百姓、横行霸道的时候,他们会考虑什么叫实事求是吗。

    又或者说,权贵们实事求是的本质,就是他们作为权贵,欺压普通百姓,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这就是实事求是。

    “历史的教训已经告诉过世人一个真理,那就是,我们应当时刻保持阶级斗争状态,若是有朝一日,咱们连自身的阶级立场都忘了,那还谈什么阶级斗争,又该和谁斗争呢?”

    在骆永胜这里探明白原委的骆成文回到自己家里,郑重其事的在一本骆永胜文选中挑出一段话,拿出一份空白的题本,研好笔墨,提笔写下一篇《从新旧学说争执之事看待阶级斗争》。

    “身为阁臣,国家的执政者之一,自执政之初就应该要明确,国家的执政之本到底应该是为哪一个阶级说话。

    赵匡胤定下赵宋家法‘与士大夫共天下’,就意味着终大宋一朝,永远都坐在士大夫的阶级立场上,因此,无论士大夫犯天大的过错,赵宋朝廷都会毫不犹豫支持这一阶级的所作所为,对反对者(起义的百姓)进行残酷镇压,以此来固化阶级立场并实现稳定政权根基的目的。

    至我大楚,既谈出恢复周礼,意欲实现天下大同、全民小康,则我大楚的执政之本,就是站在全天下几千万乃至将来上亿的百姓立场上为他们发声。

    相应的,不管百姓们是否存在过错,我大楚制定的法律都应该向百姓进行一定程度的偏枉,这才合乎阶级斗争的核心纲领。

    似魏禀坤这般春秋笔法,大谈特谈实事求是,其实就是暗怀鬼胎企图混淆阶级斗争的纲领,企图影响朝廷自上及下无数官员、士绅、百姓脑海中的阶级立场思想,其心当诛。”

    在文章的最后,骆成文给魏禀坤扣了一顶又臭又黑的大帽子,他盖了自己的大印,吹上口气,满意的最后审视一遍。

    “明天交给父王。”

    低声念叨一句,骆成文却又叹了口气,看了眼书房中的烛火。

    将这篇文章点燃。

    袅袅青烟散尽,只剩下琐碎的灰屑。

    “父王说的对,总得给我大楚朝堂,留下一块遮羞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