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大西军岂能容他逃脱,衔尾紧追不舍。
好在孔有德的亲卫死命相护,孔有德仅带着数人逃回桂林城。
大西军尾随至桂林,将城包围。
次日,待后军主力赶到,大西军以云梯、冲车攻城。
大战仅持续了半天功夫,已经没有多少守军的桂林城,眼见是守不住了,孔有德深知以他的作为和履历,显然是无法活下来的,走投无路之际,把把所有的家产堆在一间屋里,然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妾,自焚而死。
不过其女孔四贞因不在桂林城,侥幸逃脱。
广西民众显然与江北百姓不同,他们早已对鞑子深恶痛绝。
大西军桂林大捷的消息一旦传出,民众自发地诛杀、驱逐各州县清官、清军,而原降清明将胡一青、赵印选、马宝等也相继归顺。
待李定国赶到时,整个桂林已经是一片安详。
民心可用,军心可用,李定国在七星岩大摆请功宴,宴席上,李定国随即下令,趁它病要它命,挥师北上,直捣湖南!
这时代的通讯非常不通畅,其实李定国出兵,就在黄应运携李定国子女出使杭州府之前。
大西军北攻,这消息是传达到了吴争耳朵里,可隔着近万里,战争输赢、打到哪了,恐怕连黄应运自己都搞不清楚,何况是吴争?
其实吴争是敬畏历史的,这种下意识的敬畏,使得他在应天府一役,在大胜关外,轻易放尼堪走脱,这在当时,令夏完淳非常不解。
可事实上,吴争下意识地认为,尼堪不该死在自己手中,而应该死在李定国手里。
李定国迅速北攻湖南,使得战场局势有了极大的扭曲,清廷无法首尾兼顾,这也是清廷强烈要求停止与义兴朝、北伐军的战争,停战和谈的主要原因。
清军在湖南的兵力空了,不是空虚,而是,空了。
原因是,李过高一功的广信卫“擅自”异动,从饶州、广信向西进攻,收复江西治所南昌之后,迅速兵分两路,一路北克南康府,一路南攻抚州府。
这样猛烈的攻势,使得在湖广的清军不得不大规模调动,向南康、抚州二府集结,以抗广信卫的攻势。
谁也不知道、根本无法预估,素有战绩的三顺王之一的恭顺王孔有德,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李定国大西军打得落花流水,还自己点了把火赔上了性命。
这就造成了大西军北攻湖南,如入无人之境,短短半个月内,阳山、连州,常德、岳州,永新、安福、永宁、龙泉等等州县,随即收复,兵锋直指赣西重镇——吉安。
其实这场仗,发生的时间已过半月。
可此时听起来,依旧令人血脉贲胀。
湖广清军,以谨亲王、定远大将军尼堪为首,副将三贝勒、八固山等,集结兵力十五万之众,而此时李定国的大西军,因战线拉得过长,仅六万多人,双方的兵力对比竟相差一倍还多。
紧要关头,李定国显露出他过人的军事才能,他无师自通了后世的游击战术,李定国的布署是,大西军主力暂时退出长沙,诱使清兵追击渡湘江。
然后将冯双礼、马进忠部埋伏白杲市,待清兵过衡山时,李定国从蒸水对敌正面发起攻击,冯、马二将背后出击,两军相夹,合歼清军。
然而,李定国也低估了清军的战力,想要以寡击众,合歼两倍于己的敌人,显然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
衡州之战,从蒸水出战,至转战到衡州城北香草庵、草街等地,双方打得各有胜负,战局持平,但因为兵力的悬殊,实际上,相差不多的伤亡,对清军是有利的。
李定国不得不另觅克敌良策,他打算打一场伏击战。
而正是李定国这种临机应变的决策思路,造就了他人生的巅峰。
双方再战之时,李定国佯装败退。
尼堪紧追不舍,追至演武亭时,突然一阵炮响,大西军伏兵四起,团团围住尼堪。
李定国手举大刀,率军冲至跟前,手起刀落,将落单的尼堪一刀劈成两半。
后面清军大队人马眼见失去主帅,士气迅速崩溃,大败而逃。
李定国缴获了尼堪的铠甲、绣旗,随即令人绘制孔有德、尼堪画像,向粤楚各州县散布,是为“露布告捷”。
这消息传到吴争这时,其实已经过了十余天。
事实上,北方的清廷还比吴争早一天得知战报,但在徐州谈判的清廷使团诸人,却也如吴争一样,根本不知晓此战结果。
此时,被吴争将这份战报公之于众时,清使们,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捂脸嚎啕起来。
如果说,之前清廷可以扬言,已经占据了华夏七、八成土地,俨然自认正朔的知,那么,湖广、云贵的丢失,让它控制的土地,只剩下堪堪一半,问题是,眼下江北,再次丢失扬州、淮安两府,恐怕半壁江山,都已经不稳了。
清臣有嚎啕的理由,然,明臣也有击掌欢庆的理由。
一时间,一个谈判场所,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充塞其中,显得很是怪异。
痛打落水狗!
吴争随即以强硬的口吻“提议”,赎买俘虏的“价格”为五十两一人,同时,赎买徐州府的价格上千为一千二百万两,若清廷不同意,那就……休会!
疯狂吗?
想想崇祯朝,岁入仅三、四百万两,可这两样赎买的金额,合计高达一千三、四百万两,是当时岁入的三、四倍。
天下没银子吗?
绝对不是!
名士、达人浪迹烟花柳巷之时,一夜豪掷万金、数万金之案例比比皆是,可崇祯却为了三饷闹得名声尽毁,可谓是不同人、不同命也。
清使这次没有拒绝,不是吴争占据了道理的至高点,而是真理永远只存在于大炮的射程之内。
就算明知此是城下之盟,那,又如何?
这些不久之前,还想趁火打劫的清廷肱股重臣们,此时恐怕也只能在私下、暗处,徒叹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