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乐左思右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解决他与他娘之间矛盾的办法来。
于是乎,他决定出门散散心。
当他走出玉笙居的屋门时,四个家丁将他的去路给拦住。 沈书乐挑了挑眉,“你们这是?”
“二公子,夫人吩咐了,您现在得在府上面壁思过,哪里都不能去。”
沈书乐愣了一下,他娘的反击似乎比他想的还要快一点。
他想看看,他娘这次又要用什么招式。
“那我要是偏要出这个门呢?” 家丁一听,立马将前路给让开了,“您要是偏要出去,小的们也不会拦您。只是夫人说了,只要您跨出了这个屋门,以后就没您这个儿子。”
家丁补充道,“您只需写好与夫人断绝关系书交给小的,就可以离开了。”
沈书乐呆滞的站在原地,断绝关系?
当他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心竟然激烈的蹦跶了几下。
可也只有一瞬,他心头的狂喜就消散了。 沈书乐开始鄙夷起自己来,他就像是一个懦夫,畏首畏尾,既想拥有自由却又不敢反抗。
和他娘争执起来,他只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他娘的地方。只要事情没摆在眼前,似乎这些矛盾都不存在似的。
他不用管她的歇斯底里,也不用遭受她随心的诋毁和打骂,更不用为她犯得错感到羞耻。或许她是爱自己的,但她爱的太含蓄,她的爱藏得太深,让他感受不到。
有那么一瞬,沈书乐觉得只要自己出了屋门就好了,他就自由了,就解放了。
可他就是抬不起他的这双腿。 好可笑,就算是对他无一丝温情的娘,他却依然舍不得和她断绝关系。
沈书乐抬起头,望着熟悉的景色,喃喃自语道,“原来,困住自己的,一直都是自己。”
他转身进了屋,没再言语。
沈书乐没再屋里待多久,袁佩容又给他送来了两个女人。
这次是抱琴将两人给带来的,“二公子,这是夫人给您挑的两个贴身丫鬟。夫人说知非毕竟是个大男人,心没女人细,恐怕照顾不好您。” 沈书乐转头看向抱琴,脸上没了以往的笑意,他只是平静的叙述道,“知非是爹在我入府那年送给我的随从,知非这名儿也是他替我取的,就是想要告诫我知是非。如果娘要把他从我身边调走,那就请她去问问爹,我达到他的要求了吗?”
抱琴不太习惯沈书乐现在的表情,在她印象里,二公子随时都是笑着的。他是一个那么暖心的主子,即便自己挨了夫人的打,却还是第一时间关心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有没有被牵连。
“二公子,您误会了,夫人没有要把知非调走的意思。”
沈书乐语气没什么波澜的说道,“我这玉笙居小,三个下人就多了。要是两个丫鬟留了下来,知非就带走。你问去问问我娘,看她怎么抉择吧。”
抱琴抿了抿嘴,有些逾越的问道,“二公子,您...没事吧?”
沈书乐反问道,“我看着像是有事吗?”
抱琴很想点头,可沈书乐一脸不想交谈的样子,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带着丫鬟先离开。
而她回去将沈书乐的话叙述后,袁佩容只是冷笑了一声,“把人给我丢过去,要是他敢赶这两个丫鬟走,那他就没我这个娘。”
“夫人,”抱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二公子看上去很不开心,他....”
“他不开心?”袁佩容气得口不择言,“那我只能说他投错了胎,没投在那些王公贵族的千金小姐的肚子里。有我这样糟心的娘,他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夫人,您这是说什么气话呢?”抱琴说道,“二公子一向都很孝顺您啊!”
“孝顺?”袁佩容嗤之以鼻,“别以为我不知道,不管我对沈书礼沈蓉蓉做点什么,他都从中阻拦。我真是眼瞎,之前这么多次都没看出来他在讨好那俩兄妹。”
袁佩容不过是发现一次沈书乐和沈书礼走得近,就将他之前的举动完全给误解了。以前那些对她的规劝,如今在她想来,都是沈书乐背叛她,投靠沈书礼沈蓉蓉的证据。
抱琴见袁佩容已经在钻牛角尖了,便连忙宽慰道,“夫人,您多想了。”
只是袁佩容现在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见,她现在满心的想如何让沈书乐这个背叛子过得不舒坦。
“我听说太子殿下现在找侍读,”袁佩容说道,“你让人给沈书乐传话,让他给太子殿下写封自荐信,要是他不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行走,以后就没我这个娘。”
抱琴听夫人动不动就把与二公子断绝关系的话挂在嘴边,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可她又不敢劝,只能在给传话的人交代这件事的时候,让他们在二公子面前说话的时注意一点。
可沈书乐像是放弃了自己一般,不管袁佩容让他做什么,他都当没听到似的。就这样枯坐在玉笙居中,既不出屋,也不休息。
更甚者,到后来他都不说话了,有时候唤他,他都没有反应。知非担心极了,可他没有办法,只能守在一旁干着急。
沈书乐这种状态维持了两天,知非看不下去了,便悄悄的找到沈老爷,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沈从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赶紧去往玉笙居,却在院门被袁佩容给拦了下来。
沈从皱着眉,“夫人,你这是何意?”
“老爷,妾身教育自家儿子,又不是方颖生的那俩兄妹,还请您不要插手。”袁佩容没了之前的顺从,她像只刺猬一样,浑身带着刺。
“书乐错哪里了,需要被教育?”沈从不悦,“好好的一个孩子,你要把他折磨疯才满意?”
“妾身哪有折磨他?”袁佩容硬气的说道,“他自己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又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佩容,你不要无理取闹!”沈从呵斥道,“赶紧给我让开。”
“老爷,”袁佩容站着没动,“只要你问答妾身的一个问题,妾身就不再阻拦。”
沈从顿了一下,“你说。”
袁佩容说道,“我是不是沈府的当家主母?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如果不是的话,还请老爷给我一封休书,妾身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眼了。”
沈从愣住了,他打量着袁佩容,“你认真的?”
袁佩容看着这张自己仰慕多年,让他又爱又恨的脸,“老爷,妾身从十三岁初见您时,就对您一见倾心。当初您允诺等我及笄时娶我。为了不给你拖后腿,从那时起,我每日在府上学习如何掌管中馈,服侍夫君。我日盼夜盼,迫不及待的想要及笄,成为您的新娘子,成为您的夫人。可我及笄时,却等来了您迎娶方颖的消息。”
“妾身原本都放弃了,是您找到妾身,告诉我说您跟方颖没有感情,您心里只有我。”袁佩容声泪俱下的控诉道道,“因为她的娘家势力不允许你纳妾,所以我就顶着骂名成了你的外室。”
“你总告诉我,以后会好的,会好的。可我整整熬了十年,等到方颖病逝了,才进了沈府的这个门。”
“到了沈家我谨小慎微,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是想让沈家接纳我。”袁佩容说道,“可结果呢...我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到头来,我连管自己的儿子都不行了?”
“我只有书乐啊!”袁佩容说道,“在烟波巷住的时候,您两三个月才来一回,下人对我的轻待,周围街坊对我的指指点点,无一不在嘲笑我。只有书乐,只有他陪着我,逗我开心。”
“我只有他啊!”
“如今,您甚至还要将他从我身边给夺走?”
提及往事,沈从有点理亏,“我没有要把书乐从你身边夺走...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袁佩容盯着他没有说话,似乎并不相信他的所言。
沈从指着玉笙居问道,“你忍心见他这样?”
“他不过是仗着我的偏爱,想装可怜卖惨,让我心软罢了。”袁佩容面无表情的说道,“只是这次他误算了,这招对我已经没用了。”
“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能熬得过谁。”
沈从看着这样的袁佩容,又往玉笙居望了两眼。
他是不可能对袁佩容怎么样的,且不管他自己与袁佩容的感情纠葛,就说玉笙居里的小崽子,要是知道因为他的缘故,导致自己对佩容大动干戈,等这事儿过了以后,不知道会自责成什么样。
唉,到底是没有从小把他带在身边养,让袁氏将他的性子养得这么软,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算了,”沈从摇了摇头,“我不管你们了。”
沈书礼躲在暗处看着沈从铩羽而归,皱起了眉。
“大公子,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咱们还是离开吧。”子言不懂,他家主子听到沈书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后,就时不时的过问。
如今更亲自跑来玉笙居查看情况。
真不知道那沈书乐给大公子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令大公子对他这么上心。
沈书礼握了握随身带着扇柄,朝着玉笙居紧闭的大门看了两眼,“我记得后日周王府上有个小宴会,想个办法给沈书乐还有他的那群朋友弄几张邀约帖。嗯...最好把苏家的那个大姑娘也给叫上。”
“他这样下去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