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处干净的草堆,正准备坐下,却被苏嬷嬷一把拉住了。
“公主千金之躯,不可随意屈坐。”说完,让绿萝铺了层软垫,才放手。
“嬷嬷,我饿了。”阿照面上依旧看不出喜怒,端端正正的坐好。苏嬷嬷听到她饿了,小声叮嘱绿萝照顾好公主,自己去找那节度使拿吃的。 刚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身回来,严肃道:“公主去了北燕,便是北燕太子妃,不可再以‘我’自称。”
阿照听话点头,“本宫记住了。”
听到她这声‘本宫’,苏嬷嬷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她前脚刚走,阿照就吩咐绿萝去马车上取东西,见小丫头听话的过去了,阿照才起身,渡步到赶了半个月马车的那士兵跟前,直接蹲在了人家面前。
“你整日戴着这面皮,不累吗?”猝不及防的,阿照伸出食指在他鼻尖戳了下。 如此大胆轻浮的行为,让本在闭目养神的士兵浑身微震,险先一脚踹了过去,握着佩刀的手紧了又紧,才忍住了。士兵脸色不怎么好,没敢直视她直勾勾的眼睛,垂着眼帘,一副不知道公主你在说什么的神情。
“这东西有毒,戴久了不好。”
阿照轻叹了声,见绿萝跑回来了,赶紧起身走了回去。似乎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一声,这东西戴久了不好。
真没见过这么多管闲事的公主!
她走后,那士兵一脸冷漠的抬袖擦了擦鼻尖,平平无奇的脸上,墨眸幽深,周身冷气藏都藏不住了。 最后冷瞥了眼那远处的女子,冷哼了声,转身进了林子。
林中,陆齐已经等候多时,见他来了,恭敬道:“殿下,霄王此番送给永乐公主的陪嫁名单中,言明的那五百战卫,真的要让他们随着回北燕吗?”
战卫,出至盛凉皇族暗部,唯有皇族方可调遣。平日里隐藏于各个王孙大臣府中,如府中普通侍卫一般,实为耳目,身手亦是普通侍卫不能比及的,以一敌十亦不在话下。
这些人若带着异心到了北燕,他们怕是防不胜防。
“区区五百战卫,何惧之!再者能不能带到北燕,还难说。”乔装成赶车士兵的北燕太子慕容烬,此刻已扯下伪装的面皮,露出了原本冷峻的原貌,冷声问:“让你安排的人准备好了吗?” 陆齐点头,“殿下放心,都已安排妥当,只等殿下一声令下!”
“不用等了,那女人已对本宫起了疑心,接下来必定会更加防备。让人去引开盛凉的人,寅时行动。”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安排两个人,找准机会,把那女人一并解决了。”
陆齐一怔,有些疑惑殿下为什么要提前动手?但不听话的下属不是好下属,陆齐只愣了瞬息,便点头立即去办。
他们本就没想过迎个异国太子妃回去,早动手晚动手,永乐公主都去不了北燕。
而不知危险要来临的阿照,此刻还在跟小丫鬟绿萝奋斗着一只烤兔。主仆两个一人抓着一只兔腿,啃得满嘴都是油,吃得津津有味的。一旁的苏嬷嬷看得直皱眉,但见她们啃得那么欢快,倒是难得的没板着脸说什么。 吃饱喝足后,有士兵来禀告,说公主的帐篷已经搭建好,请她过去休息。阿照远远瞥了眼那帐篷,眸光流转,半响才点头,带着苏嬷嬷和绿萝跟了过去。
进到帐中,阿照凳子都还没坐热,就突然起身对苏嬷嬷说:“嬷嬷,本宫想沐浴了,去多让几个婢女进来伺候。”
苏嬷嬷见她面色比往日都严肃了些,但知道她一向做事自有分寸,没多嘴问,立刻让人去后头的马车上搬木桶、烧热水来。
帐外,陆齐看着婢女们进进出出的,眉头皱了皱,转头问看守的士兵:“永乐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士兵回道:“禀大人,公主要沐浴。”
这话正巧被站在陆齐身后的慕容烬听到,他眸底闪过嫌恶之色,冷声道:“荒郊野岭的她倒是能折腾,通知下去,不用等寅时了,子夜一过,立即动手。”
“……是!”陆齐奇怪的看了自家殿下一眼,有些不明白人家公主只是洗个澡而已,殿下气什么?这半个月来,人家不是天天都在洗的吗?
所以说,厌恶一个人,连带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厌恶。
戌时,伺候永乐公主的婢女陆续离开,帐中才熄了烛火不久,就有两道黑影趁夜摸到帐后。偷偷摸摸的在帐上划出个口子,手里拿着个细筒,正准备往帐里吹口烟时,细筒突然被人抽走,随即脖颈一疼,直接倒在了地上。
抽走细筒的人低头踹了他们一脚,很快便提着人隐去了夜色中。
夜,静悄悄的,与之一样静悄悄的,还有越来越寂静的迎亲队伍。而本应该四处巡逻的士兵,也一个接着一个的都倒在了地上,就连马都趴到了地上熟睡了起来。
这夜,静得诡异。
此刻,本应该在帐中熟睡的阿照,已经在方才婢女们进出时,扮作婢女混出了那帐中,悄悄爬上了马车。
一起的还有苏嬷嬷和绿萝。
小丫鬟绿萝此刻紧张的捂着小嘴蹲在一角,苏嬷嬷倒是镇定得多,手上还提着把不知道哪儿拿来的菜刀。
早在北燕的人放着平坦的官道不走,非得找借口走这种荒山野道时,阿照便隐隐觉得不对劲了。最不对劲的,还是那赶车的士兵,作为一个赶车的低等士兵,半个月来,她竟没见过哪个北燕的人敢命令他做事。
带着个人皮面具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这一系列反常行为就更加奇怪了。
“公主,真的会有人来行刺我们吗?”绿萝的声音很小,小的离得远的苏嬷嬷都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嘘,别出声!”阿照话音刚落下,远处树林中已经有踩断枯枝,和林鸟被惊飞的杂乱声。
阿照轻轻掀着车帘的一角瞥了眼,来人不少,个个黑衣覆面,背着箭筒拿着弓,有目的的朝着一车车嫁妆走去,看架势是想都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