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有底线,可大日坛宗那些妖人就难说了。”
张潇的马屁技术早已炉火纯青,一句话说的厉非烟只感到又自豪,同时也为自己刚才与大日坛宗妖人相同道德水平的念头而感到惭愧。
小丫头行事狠辣了一点,但良心没坏透。所以你我还是做好同志吧。 张潇察言观色,见厉非烟凶焰消退,接着道:“我只想自己和家人平安,卷进这件事非我所愿,我和金三儿没仇,估计是白家有人不想我活着,找了金三儿害我,恰逢他安排大日坛宗这几个妖人对付耿先生,搂草打兔子顺便把我收拾掉,没想到被你们搅了局。”
顿了顿,稍微斟酌一番,又道:“我跟大日坛宗那些妖人早已誓不两立,但是我对你们义军却没什么敌对的想法,甚至还有几分钦佩,只要不动虎姨和阿汉,我可以尽自己所能帮你们拿到想要的东西。”
“尽你所能帮我们?”厉非烟笑了笑,显然不看好张潇有什么能力,语气轻佻问道:“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宝丰楼背景深厚,有异人强者坐镇,又是在城中,而且白家必定全程监控交易过程。”张潇说到这里顿了顿,见厉非烟听的很认真,知道她还没有打定主意,心下稍安,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这个事准备了多大力量,但就我对宝丰楼和奉阳城的防御力量的了解,想要硬来必定需要付出巨大代价。”
“你对宝丰楼了解很多吗?”厉非烟审慎的看着张潇:“就凭你一个小治安官?” “我没必要骗你。”
“你的意思是智取?”厉非烟点点头,道:“耿先生也有这个打算,可惜我们已经没有内应了。”
“你们没有,我有。”张潇道:“我有个朋友在宝丰楼混得还不错。”这次倒不是无中生友。
“什么样的学生?”厉非烟明显不大相信。
张潇微微一笑:“大专家!” ......
张潇原以为这伙义军会放自己单独回城,没想到刚上路走出没多远便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却是厉非烟换了一身寻常人家的丫鬟装扮追了上来。不问可知,她还是不放心自己。
尽管心中是抗拒的,但脸上却堆满了荣幸之至的笑意。
二人打马飞奔,很快回到城里。
入城的时候遇到一点小麻烦。 厉非烟是朝廷通缉的犯人,但算不得什么严拿的目标。东盟对义军内部了解有限,她的名字上了按察司的缉拿榜文,却没有留下画影图形。厉非烟对此竟一无所知,入城遭遇盘查时随口报了真名。
城门军对照榜文核查名单,厉非烟只道要露馅儿,便打算暴起伤人。幸得张潇反应迅速,帮着厉非烟化名李飞燕,那门军头目一见是他便不再深究立即放行了。
厉非烟长出了一口气,刚才那种情况下,一旦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异人也是血肉之躯的人,近身战斗不是她的强项。她的真火可以杀人,却也挡不住军兵们的弓箭和挠钩套索。除非有防御强大的护体宝物,否则只要没达到将自身元素化的境界,异人在军阵中的生存能力还不如巨人族。
进得城里,厉非烟见离城门远了,按捺不住问道:“刚才那门军跟你很熟?” “勉强算个熟人。”
“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勉强的熟人,若不是穿了铠甲,他能给你磕头。”
“嗯,前年他母亲在街上患了心病,我凑巧遇到顺手救了,另外他妹子好像在我一个弟子的医馆里学徒,要说熟也是他对我熟,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
二人沿街行走,一路上有许多贩夫走卒市井人物主动跟张潇打招呼,人人言语亲切带着敬意。厉非烟不禁暗自称奇,这年头治安官的名声普遍不好,背地里被称作黑狗皮,她走遍天下,原以为天下黑狗一般黑,从没见过这么受人尊敬拥戴的。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说道:“没想到你在这城里有这么多熟人。”
“交朋友嘛,大家给面子而已。”张潇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究的是人头不熟寸步难行。”
“宝丰楼里你也这么多熟人?”
“熟人很多,但是能愿意冒险帮咱们办大事的只有一位。”张潇道:“天色尚早,不必着急,待天黑了就带你过去。”
“神神秘秘。”经历了城门事件后厉非烟对张潇多了几许信任,有些期待更多却是好奇:你究竟有什么本领?为何这满街的市井之徒倒有多半与你相熟。黑皮狗子她见多了,这样的治安官还真是见所未见。
宝丰楼是市井江湖中的庞然大物,在神圣东盟的许多城市都开设了分楼,每一处分楼都至少有一位大查柜主持,但是总楼却只有一处,总柜只有四位,皆是异人身份,每一位都称得上江湖中的大人物。
二人穿街过巷,厉非烟揣着一肚子问题,好奇的跟着张潇来到文圣庙附近。此地是奉阳城最繁华热闹的所在,做买卖的商贩很多,赶庙会的人更多。厉非烟来过一次,因为文圣庙旁边不远就是治学衙门。上次她是趁夜色飞进来的,有人带路直接到了这里,干完大事便走了,却从未体验过这里的繁华。
“那是什么东西?”她忽然看到路边一个小摊贩旁排着长队,贩售的却是一串串通红晶亮她在其他地方没见过之物。
“这叫糖葫芦。”张潇领着她越过排队的人们,径直走到木轮车旁,随手从草垛子上拔下一串递到她手里。厉非烟有些犹豫,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合道理?却听那小贩笑呵呵说道:“公子爷,您来啦。”张潇点点头,道:“买卖兴隆。”小贩道:“全凭您教授的手艺好。”从他的表情和口气里,厉非烟感觉不到半点受压迫欺负的意思。
她举着糖葫芦,有些犹豫:“可以吃吗?你好像还没给钱?”
“别说吃几串糖葫芦,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没问过价钱。”张潇说了个不好笑的冷笑话,见厉非烟毫无反应顿生明珠暗投之憾,补充道:“开个小玩笑,这卖糖葫芦的老刘也是我弟子之一,我们算合作关系,我是技术入股但是不分红,只是想吃的时候可以随便吃。”
义军很穷,因为雷神经常说,当义军不是为了造反改朝换代,他们是为了信仰在奋斗,任何时候都绝对禁止烧杀抢夺。厉非烟这个中层干部每月的饷银也只是将将够花。平日里都处在囊中羞涩的状态。
女孩子哪有不爱吃零食的,嘴巴馋的时候也会挤出一点点钱来消费,但局限于荷包购买力也只能浅尝即止。
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入口,厉非烟紧张的心情都似乎放松了些。
“这糖葫芦是你教那人做来卖的?”
“嗯。”
“你一个黑狗子怎么还会做这东西啊?”
“是治安官。”张潇认真的纠正道:“别人是什么我管不到,总之我是治安官。”
“好吧,算我说错了。”厉非烟吃人嘴短,自觉理亏,竟主动道歉。
张潇嘿嘿干笑:“你其实不用这么客气,毕竟刀把子在你手里。”
“义军从来不仗着刀把子说话。”厉非烟正色道:“雷神爷爷说,我们的武力不是用来对付群众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雷神爷爷翻译上古文献得来的口号,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那糖葫芦的做法也是我从上古文献里学来的。”张潇先满足她的好奇心,话锋一转又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能做到这一点很难,怪不得你们能在西边站稳脚跟。”
“听你这口气,就好像你懂好多上古文献似的。”厉非烟道:“我爹说,上古文献世间罕见,且诲奥难明,深不可测,当今世上能看懂的人只有三位,雷神大人之外,还有海族的海神和羽族的风神大人,无一不是七级能力的圣者。”
“或许我是个例外。”张潇道:“他们弄懂的都是大事,我只关注一些不起眼的小把戏。”
“比如这个糖葫芦?”厉非烟吃掉最后一颗红果,赞道:“真好吃,不知道多少钱一根,我的那点津贴够不够买几根给小星带回去。”又补充道:“小星是我表妹,她可馋了。”
“不值什么钱,如果方便的话,临走前我可以送你几根。”
张潇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很旧,有多处补丁,显然这义军干部是个清水差事,想到她那一身本事,若真是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又岂会活的这般清贫,不由对她增了几分好感。
“这糖葫芦可以久藏吗?”厉非烟倒不客气。
“只要温度够低,尽量隔绝空气的情况下可以放十天以上,不过口感会差一点点。”张潇道:“前面有个冰店,老板也是我教过的弟子,可以从他那里取个冰桶保鲜。”
“冰桶?”厉非烟眉头一紧,警觉的:“哪来的冰?他莫非是异人?”
这个时节哪来的冰?凝水成冰需要至少四级水系能力,她是异人精英,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误会了。”张潇淡定一笑,领着她一拐弯儿走进一家营业中的店铺,随便拉把椅子坐下,有人看到立即跑过来招呼。张潇示意满面警色的厉非烟坐下,吩咐道:“两杯果香刨冰,一杯甜,一杯原味。”
“这是什么东西?”厉非烟慢吞吞坐下,四下里张望,发现铺子里有十几位客人,都是寻常百姓没有可疑人物。可她就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自己可是堂堂义军干部,进城来是做大事的,怎么就被这黑狗子牵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