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凌云扑上来的瞬间,白凌霄已经有了接受死亡的觉悟。
白凌云来的太快了,那是五级魂力和异力加持后的速度,飞禽魂相本就以敏捷见长,泣血杜鹃在速度方面甚至不逊圣兽级别魂相。盛怒之下,全力施为,现场这些人应该没人能阻挡她。
可就在白凌霄绝望的看向张潇,打算用眼神做最终告别时,却只看到了一道残影。 下一瞬间,张潇已经把她抱在怀中,单手隔空一指白凌云,说出了那句话。
最不可思议的是,白凌云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白凌霄大惑不解,这完全不符合白凌云的个性呀,目光投向白凌云:她为什么用这么惊恐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四目相对的瞬间,白凌霄明显觉察到了堂姐的情绪变化。由暴怒到恐惧,正在向绝望转变。她为什么不说话?
白凌霄很快就意识到是自家官人做了什么,于是转脸看向张潇,想问他做了什么,却发现自己也因为消耗过大,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一切结束的太突然,周围观战的白家子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忽然就风平浪静了。 众人疑惑的看着,貌似白凌霄连续放完大招后已经虚弱的不堪一击,而血灌瞳仁的白凌云则正处在暴怒之中,状态凶戾,已经胜券在握。这个张潇怎么就敢忽然跳出来说结束了?
五姐为什么不说话也不动?
难道这凡夫俗子说的是真的?胜者是七姐?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到了这会儿却全都被闪瞎了狗眼。
“娘子,你赢了。”张潇挽住白凌霄,温柔道:“别说话,后面的事交给我。”转脸看向与白凌云同来的长安贵胄公子,道:“这位兄台,胜负已分,你还不把东西归还吗?” 那位贵胄公子没理会张潇,却始终关切的看着白凌云。见白凌云没有任何表示,终于叹了口气,道:“在下苍穹王烈,请问这位先生,我凌云学妹这是怎么了?”
白凌云是被张潇封住了中枢主脉,她在气血勃发的状态下被张潇用一根细如牛毛的金线截断了中枢主脉的神经传导,暂时动弹不得,只要张潇拔出那根金线,再为她推拿一番就会立即恢复。就算不帮她推拿,凭她这么年轻活泼的气血,过一两个时辰也能恢复如初。
这金线也来自西大陆,乃是那边的炼金术师用精金打造而成的一件奇物。当初花了张潇五千颗原石从宝丰楼拍下这件阴险的防身利器。可软可硬,可刺穴截脉降服也可用来勒割杀人。
张潇给此物起名叫做如意金丝。最初得到时一度爱不释手,崇山之战结束后,意识到自己修行不够刻苦,有过于依仗外物的因素,于是便把这貌似不起眼的宝贝收纳入库,直到昨晚带小媳妇盘库时才顺手带出来。
最近得罪的人有点多,带着这玩意也是为了增加一个保命杀敌的利器。 秘银丝甲刀剑难破,风刃也无法切割,但是如意金丝却可以轻易从丝甲的缝隙中刺入,穿过膻中穴,直入脊柱中枢。以阴神之敏锐导入巧劲阻断了白凌云的中枢神经传导。在一瞬间就将她制住。
这个过程说穿了不值钱,但张潇当初为了练成这一手,在崇山之战中不知杀了多少武力出众的蛮族斥候精英。
其实如意金丝在西大陆并非什么稀罕物,也不是拿来做武器用的,而是贵族女子们用做清除皮肤油脂的小玩意,两边做了环套,双手拉紧后在皮肤表面划过,可以将细密的角质和皮脂切掉。通常是用钢丝制作,只有极少数顶尖贵族人家才会用精金或者秘银。
所以这东西只有在张潇手里才有武器的功用。
张潇不动声色收回如意金丝,道:“原来是王兄,失敬了。”没有正面回答关于白凌云的问题。 王烈眼中寒光一闪,道:“这位先生也不知道我凌云学妹是什么状况?”
“事情明摆着的,姐妹两个交手,我妻子把她打伤了。”张潇自然不会让他知道是自己暗算了白凌云。
这王烈的额头灵光闪闪,隐约能看到一颗白色金属球体在其中散发灵韵,便是他的魂相。五级下境,与白凌云境界相当,但是魂相却高级多了,乃是人族当中极其罕见的金系魂相。
“剑来!”
“刀来!”
“钩来!”
王烈的目光从围观人当中扫过,每看到一件兵器便召唤一声。
“在下武安王氏二十九代子孙王烈请问一句,在场诸位当中哪位高人暗算了我凌云学妹,可敢与我一战?”
一语出,举座皆惊!
武安王氏?有人禁不住脱口而出:“莫非是谢不离王,有王必有谢的武安君后裔?”
张潇心情复杂的看着他身边周围浮空悬停的各种武器,这他么不就是万磁王吗?不愧是五行元素系异人的老大,这异力简直是小母牛烤屁股,牛逼烘烘啊。
这孙子不用储存异力,也不用什么魂技,只要周围有金属物质,保持魂力充沛,攻防两端就都几乎没有弱点。
当对方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食指微微跳动反应了一下,如意金丝并未响应对方的召唤脱离张潇的掌控。
看来他也有局限,并非所有金属都能召唤。或者跟他的修为级别或者魂技能力有关。
张潇一边暗自思忖,一边护着白凌霄挡在妻子身前面对王烈。
武安王氏,所谓武安不是指地名,而是一个封号。
在诸侯裂土封王将东大陆一分为七之前,存在过一个名义上的宗主帝国,就是传国祚一千五百年的神华帝国。
很多年前,神华帝国的祖先,联合多个部落诸侯国组建联军,于首阳山下击败张氏的玄水帝国,结束东大陆乱局,分封天下,才有了今日七国称雄格局。
在讨伐张氏的大战中,有一人居功至伟。便是武安公王垚。
当年的玄水大帝张渔阳,作为硕果仅存的开天九圣之一,修为已达水化龙形,七级巅峰之境,俨然是那个时代无敌的存在。首阳山大战中,正是七级中境的王垚一个人缠死了张渔阳,才给其他几位圣境强者争取到足够时间,联手布阵消灭了玄水帝国的妖神族大军。
在最后围杀张渔阳的恶战中,也正是王垚丹田海中的本命精金一锤定音,灭杀了张渔阳的水化龙形魂相。
神华帝国一统天下后,祖皇帝谢玄定下了与诸侯共治天下的盟约,定都长安,分封天下。居功至伟的王垚被封为武安公,世袭罔替,安家长安,世代与皇族联姻,与谢氏共享天下。
王氏世代与谢氏皇族联姻,两家可谓血脉相连的一家。
这便是谢不离王说法的来历。
谢氏的神华帝国灭亡于西大陆的远征军,而在那之前,东大陆连年遭遇严重的自然灾害,国力损耗,民心向背,纵然有武安王氏竭力辅助,却奈何大厦将倾独立难支。
国祚虽亡,谢氏皇族却依然兴旺。毕竟是传承一千五百载的皇族,开枝散叶,富贵传家,在整个东大陆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后裔宗亲。
比如建立苍穹的谢苍茫,以及当代院长谢龙煌,还有宰执天下的首相谢安,都是神华谢氏的后裔分支。
如今的武安王氏,依然与长安谢家保持着生死同步的一致性。
可以说王既是谢,谢既是王。
这王烈跟着白凌云来到奉阳也有几天了,之前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出身来历。
这人长的男生女相,少言寡语,完全没有世家豪阀的飞扬之气,以至于大家都以为只是京城寻常贵胄人家的子弟,也都没特别在意。却不料今日今时在这里一鸣惊人道出自身来历。只一句武安王氏就把除了张潇外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这位王兄,你不要这么激动,先把那些武器放下,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谈,在下奉阳治安衙门一级治安官张潇,略通歧黄之术,我看你凌云学妹没什么大碍,反而是你,登堂入室持械威胁,已经触犯了东盟律法。”
张潇一副无知者无畏的架势,无视王烈眉宇间的杀气,继续不知死活的说道:“我劝你年轻人要遵纪守法,悬崖勒马好自为之,不要再错判形势,一错再错,你这样好吗?这样很不好!”
“你什么意思?”王烈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白宗元的这个门婿莫非是傻子?他信手一挥,一道剑光电射而出,直奔张潇当胸刺了过去。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讲武德,偷袭我十八岁的老同志!”
张潇手忙脚乱的用手去挡,却好巧不巧的拨在剑身上,那口飞剑一转弯儿,奔着白凌云去了。
“收!”王烈赶忙运用魂技将飞剑收回,随后神色凝重打量张潇,沉声道:“看来我要找的高人就是你。”冷笑又道:“刚才的较量不能算数,凌云学妹眼看就要取胜,是有人插手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的。”
“什么高人低人的,我只是白凌霄的丈夫,责任就是保护她不受委屈,现在她打赢了,也累坏了,你们却想找借口耍赖不认输,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没想到堂堂武安王氏这么高的门第也会如此行事,真令我可发一笑。”
“不就是一支琉璃宝瓶吗?”
王烈取出大绿棒子,随手丢向张潇,傲然道:“武安王氏的眼皮子没这么浅,还给你!”
张潇随手接过,立即塞到白凌霄手中。此物有助于她快速恢复魂力。只要有了魂力,便可以召唤天地异力入体,迅速恢复体力自然不在话下。
“瓶子还给你不等于我们认输了。”
王烈环顾众人,扬声说道:“王某这次远来北国,其实是为向白府求亲而来,我与凌云学妹同窗十载,早已心心相映,只差一步白首之约,这次临来前我已经请示家中耋老,允我纳凌云学妹为妾!”
这话一出口,人群就炸了。
纳妾?
白家是什么门第?
白凌云好歹都是白家小姐,堂堂大家闺秀,就算是嫁入到王族家庭,也必然是正妻之位。
妾是什么?
豪门大族,动辄拿来买卖送人的存在。
有时候连人都不能算。
通常情况下,只有入了贱籍女子才会甘心给人做妾。
一个少年率先按捺不住,破口大骂道:“猖獗狂悖,辱人太甚!”
他叫白凌宇,正是白凌云的胞弟。姐姐是他们这个房头的骄傲,更是他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听到王烈口出狂言要纳白凌云为妾,他哪里还按捺得住,哪怕明知道对方来历通天也要与他理论一番。
可惜王烈对他根本没兴趣,随手一挥,一道刀光掠过去,唰唰唰,往复如电,每一刀都精准的砍在他的衣服上,三刀过后,白凌宇已经狼狈不堪。只吓得面无人色。
“小惩大诫,给你个教训!”王烈道:“人微言轻莫开口,没有实力别出头!”
转而又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不忿,可惜没用,因为这件事已经得到凌云学妹的父亲白宗年前辈的俯允,所以,我要说的是,我王烈已经是凌云学妹的男人。”
他把目光重新对上张潇,微微一笑,道:“刚才是女人对女人,现在是男人对男人,你怎么说?”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我是奉阳治安官,在我的地头上,只要不做犯法的事,你想纳谁为妾都与我无关,如果你敢做违法的事我就抓你!”
张潇的话刚说完,人群中就有一颗人头飞起。
那是白凌风的脑袋,被他最擅长的钢钩切断了脖子,热血像喷泉似的飙出。作为白宗元同父同母亲弟弟家的长子,他本该是下任家主人选最有力的竞争者。
人群下意识的散开躲避。众人用惊恐愤怒的目光看着王烈,然而却再无一人敢出头。
王烈摊开双手,意态有些癫狂,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看着张潇:“现在你又怎么说?”
张潇默然看着他,已经觉出今天这个事越发不寻常。
闹出这么大动静,白家的长辈们都干什么去了?
白宗秋闭关了,白宗元就在前面迎来送往,还有本该在这里的白宗年去哪了?
这个王烈究竟要做什么?
他为什么敢在白府杀白家人?
最重要是,他这么做究竟是个人行为,还是代表了某些人的意志?如果是后者,是否意味着白宗年已经选边站队,准备公然分裂白家,与白宗元分庭抗礼?
联想到王谢一家的传说,张潇不得不慎重思考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无论怎么斟酌,眼前这个人是不能放过了。
“杀人是重罪,我没什么好说的。”张潇道:“你要嘛束手就缚,要嘛我亲手拿你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