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掌拍在桌案上:“你还敢狡辩!陈荃庵上前来,告诉皇后,你都查出了些什么。”
陈荃庵上前一步:“侍卫及宫人们退下。”
大内侍卫列队而出,宫人紧跟其后,将大殿门紧闭。 皇后倨傲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了,看着侍卫和宫人退出宫殿,她身子剧烈的抖了起来。
陈荃庵又继续说:“此人为凤鸾宫内侍槐云,据内侍省记载,槐云是荼姚人士,荼姚地区靠海,百姓以捕鱼水产为生,这槐云识水性且善泅水。四年前进宫,进宫时已过弱冠之年。”
“这又如何?”皇后叱问。
陈荃庵静默须臾,见皇后不再言语,又道:“皇后娘娘,奴才还没有说完。奴才与宗正寺卿都看了这尸体,他死前还净过身。”
皇后委顿在地上,神情可怜。 瑄祯帝冷笑,借势发难:“陈荃庵,吩咐人去将太尉大人请进宫来,让他来看看他何家的好门风,太尉的好女儿,朕的好皇后,在后宫里如何骄奢淫逸,无恶不作。”
“此事全是容贵妃的过,全是她惹得祸,凭何赖在我身上。我父亲来,我也是这般说。皇上,您这般色欲熏心枉顾国法,小小的一个贵妃三翻四次设计害我,连着那个小畜生都敢骑在我头上,当众出我的丑。今日还想趁机冤死我,有本事你一刀杀了我。”皇后突的大叫,大到殿外之人都能清晰听到她的嘶吼。
“今日朕就成全了你!”瑄祯帝愤而起身,两步跨下台阶,冲到萧将军面前一把将他的佩刀拔出,萧将军唬得连连后退。
瑄祯帝拔出佩刀后,举刀就向皇后砍去。皇后见刀劈来,连滚带爬就往后躲,瑄祯帝劈了一个空,又举刀跟过去,步步紧逼。
皇后吓得鬼哭狼嚎,边爬边叫:“救命啊,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皇上疯了疯了,快来救本宫……” 这皇后也是蠢笨,她要是叫皇上遇刺了,侍卫自然都会闯进殿内护驾。但她叫的是皇上杀人了,让人去救她,谁敢进去?谁敢救?
众侍卫听宫殿内皇后鬼哭狼嚎,撕心裂肺的呼救,听叮铃哐啷物件砸地之声作响,听宗正寺卿和萧将军劝阻说“陛下,不可啊,陛下,息怒啊陛下……”,又听刀劈到门框上、窗台上、柱子上发出的钝响,都能想象出这宫殿内是如何热闹混乱。但殿外没有人想去淌这一趟浑水,心中暗暗祈求,皇帝或是萧大将军不要叫他们入内。
殿内各类物什劈的劈倒,砸的砸碎。皇后头上的假发髻被皇帝一刀砍落在地,连带钗环也散落了一地。皇后披头撒发已是躲无可躲了,眼前瑄祯帝显然已是红了眼发了狂。
皇后只得爬到太后身前磕头,将头撞在地上咚咚作响:“母后救救臣妾啊,臣妾知错了,母后救臣妾啊,臣妾知错了……”
太后严厉说道:“你既知错,可认罚?” “认,认,认,臣妾认罚,只要不杀臣妾。”皇后鸡啄米似的继续磕着。
太后这才面孔一转,面向瑄祯帝说道:“皇帝,住手,皇后已然知错。你要皇后如何做才肯饶她性命?”
瑄祯帝气喘吁吁,从地上扶起一把高椅,正欲坐下,发现这把高椅少了一脚,只得将椅子推开了说道:“儿子要废后,朕容不得这种毒妇在朕的后宫。陈荃庵,写下何晚秋罪状,给她画押。”
刚刚躲得没影的陈荃庵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遵命。”
恨得皇后咬牙切齿。但眼下刀提在皇帝手上,自己又着实理亏,不敢不猥琐保命。 当罪状陈荃庵拿来给皇后看,看到这墨迹已然全干的罪状,皇后幡然醒悟过来。
好啊,这帮人串通一气,齐齐演了一出大戏给她看,这供词早就写好了,就等这出戏完了后,自己失了神智,糊糊涂涂画了押,她的罪名就坐定了,那废后之事就是名正言顺了。
皇后将供词三下两下撕了个粉碎,大笑几声后,站起身,整理了下狼狈的妆发,昂起头往瑄祯帝面前走过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会画押的。你们没有证据,就凭一个二次阉割的太监就想定本宫的罪,可笑。”
瑄祯帝没料到她这么快看出来,这是一场局。便失了刚刚狂躁的气势:“什么二次阉割?”
皇后擦一把涕泪,大袖一摆说道:“你们现在就差人去我宫里看看,那些内侍是不是都补了一刀。自从山月窝铺侮辱宫女之事后,臣妾怕再有此纰漏,我宫里内侍又都补了一刀,以绝了他们的念想。说到这,我明白这槐云为何改变心意去谋害公主了,本来就是个阉人,公主还让他平白无故多挨了一刀,换谁谁不记恨她?只不过有些人胆大有些人胆小。胆小的不敢妄动,胆大的逮着时机就动了手。你们说说,能怪谁?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说罢,皇后大笑起来。
皇帝气急,想着这妒妇实在狡诈恶毒,先杀了她,朝堂要乱再去对付,正欲提刀往她那伸长的脖颈处砍去,刀还未提起,殿外又传来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皇上,罪臣何伯荣,教女无方,特来向陛下领罪,求陛下重责老臣。”
太后听何伯荣在殿外请罪,身子一震,心下一沉,便知今日之事已然成不了了。
果然,宣了何伯荣进殿后,何伯荣先是依矩叩拜了皇上和太后,又叩拜了皇后。
见到皇后狼狈仓惶模样,满地的凌乱,这千年老妖只是眉头皱了皱,鞠手躬身言词恳切道:“老臣在进宫的路上,就听公公说了事情来龙去脉。老臣思来想去,此事只有一人有错,那便是老臣的错,是老臣未教养好女儿,坐着国母的位置,却不能妥善管理后宫事宜,又懦弱无能不能钳制下人,才会让小人钻了空起了歹毒谋害之心,险些害了公主性命。这都是老臣的错啊,今日就让老臣以死谢罪罢。”
说罢,提气就往身旁柱子猛地撞了过去,众人惊愕时,他却被萧将军飞身拦下,自尽未成。
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他们父女俩狡辩如斯,已将谋害公主、淫乱后宫都罪责推了的干净,除了一个失察失职之罪。瑄祯帝手中也无实际证据。
瑄祯帝看了眼太后,太后无奈摇头。
瑄祯帝叹息道:“失职失察罪也是要重罚的,公主已然遇刺一回,今日还是她生辰又遭此大罪。若非皇后统领后宫不善,金吾卫萧将军失职,怎么会出此祸事。事到如今,朕要皇后、何太尉和萧将军一纸承诺,立下生死状,如若公主命丧于皇宫。何太尉、皇后和萧将军就以你们的命抵公主的命罢。朕就不信了,你们这群人连一个孩子都照料不好。如若办不到,现在统统都辞了官回乡下种地去吧。”
三人面面相觑,瑄祯帝这招以退为进,实在让他们三人骑虎难下无力拒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