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容贵妃惨死画面,长歌涕泪如雨下,表情甚是苦楚悲怆,她低头进屋,将茶碗递给俩老头。
楚老爹见此情形,一下就慌了神,接了茶碗放在一边,跨步上前:“长歌,发生何事了?”
长歌推开楚老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他面前:“爹——我娘死的好惨,我娘是……是是不堪受辱才自尽身亡的。她是被皇后逼死的。”
抑制不住的悲伤奔涌而出,长歌抱住楚老爹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楚老爹也是悲从中来,蹲下身子抱住长歌也好一顿哭。
万山烟看着他俩抱头痛哭,摇摇脑袋,仰天长叹。
…………
自打逃亡山野,长歌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早上起来看俩老头还睡的死沉死沉的,长歌就去做早饭。
米缸里早就没有米了,胡饼还剩几个。不羡就把萝卜切碎了,肉干撕碎了,两样东西混在一起加盐一拌,夹到饼里上锅蒸。
再泡上几杯苹果水,一切准备就绪了又去叫俩老头起床。
万山烟都吃的很香,连连夸还是生女儿好。
长歌反唇相讥:“说的好像你有儿子一样。”
万山烟指着楚老爹说:“我是没有,但他有,他儿子可俊了。”
长歌眼一眯,看向楚老爹:“你有儿子?”
万山烟边吃边说:“是是是,他儿子比你大个八九岁,话说回来他儿子还没娶亲,正好你明年也及笄了,你俩就凑一对,亲上加亲。”
楚老爹拿起一张饼,陡然塞进万山烟嘴里:“吃的都堵不住你的臭嘴。”
见长歌逼视自己,楚老爹眼神闪烁,嗫嚅:“儿子也不是亲生的。”
万山烟把饼从嘴里拔出:“对对对,他儿子不是亲生的,这我可以作证。你也不是亲生的,这有什么妨碍。小丫头,想认爹吗?认我啊,我又没儿子,我要有个仙女似的女儿,我天天下到那墓穴里,挖出来金银财宝全给你做嫁妆。”
长歌板着脸把筷子往石桌上一拍,这一掌力道过大,震得她手腕发麻,手心隐隐作痛。她强忍疼痛,抽手到桌底悄悄揉起来。
楚老爹显然被她这一举动唬到了,身子一弹,委屈巴巴道:“我也没说你是我女儿啊,是你一个劲的抱着我哭叫我爹。”
长歌:“那你两个在屋里说什么瞒不瞒着我,我接受不了,你们说什么玩意?”
楚老爹“哦”的一声:“我不是你爹,我是你叔,我…只是担心你记恨你爹,就连带记恨了我,所以瞒着你。”
长歌:“哈?”
万山烟咕咚咕咚喝完苹果水,大呼畅快,又说:“这我可以作证。他不是你爹,他是你四叔,万俟寒瞻。江湖人称盗墓活命必备石锦鲤。”
长歌:“这作何解?”
万山烟:“就是带着你四叔,发财是不能,但能活。因为他有狗屎运。”
长歌若有所思:“那是我爹让你救的我?”
万山烟抢过话茬:“不是,是你娘,你娘是他心上人。就因为你娘舍弃了他进宫为妃,你四叔才看破红尘,厌弃朝廷纷扰,舍弃荣华富贵,投身盗墓一族。你四叔离宫后,混迹江湖,更名石远道。与万俟家早就毫无瓜葛了。为了你的事,又冒死涉险其中,感动吧?”
长歌抖着腿瞟了眼万山烟又看了眼楚老爹:“我感觉你们唬我,只是我没有证据。我从未听说还有一个四叔。祖母告诉我的是,我大伯战死沙场,三叔、四叔死于兽口。五叔镇守边关,六叔在属地永乐。你怎么能证明你是我四叔?”
石远道站起身,背过手,走到门边,望向远方:“万兄说的也不尽然全对,我与万俟家断绝关系也不只是为你了娘。是我厌弃了朝中的阴谋算计、尔虞我诈,不忍兄弟反目成仇。所以才离宫混迹江湖。万俟家以我为耻,自然只说我与三哥都死于秋狝围猎。”
“秋狝围猎?”不羡惊起,“你可知梁妃的两位皇子也是死于秋狝围猎?”
石远道冷冷的笑了两声,回过头来看着长歌,目如鹰隼,锐利非常:“怎会不知,这种好法子,他们怎会舍得只用一次。”
长歌疑惑:“什么意思?”
石远道说道:“当年二哥尚未继位,他向来体弱,是不去猎场的。我清晰记得,那日日头高悬,风很烈,我与三哥比赛看谁打的猎物多,多的得母后赏的头彩碧玺巧雕瓜蝠佩,我想夺了那头彩送你娘,就一马当先冲进了林子里。三哥为了护我,紧跟我身后。结果就是出事了。”
长歌惊起:“你们遇到野兽了?是什么野兽?”
石远道一拳捶在石桌上,忿恨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野兽,不过六七匹饿急眼了的野狼,我三哥箭术了得,我的坐骑乃是汗血宝马,就算射杀不了几只也是跑得过的。坏就坏在我们的马鞍突然绳子断裂,马受惊后狂奔,我与三哥都被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更巧的是,我们的弓弦拉开就断裂了,根本用不了。三哥护着我上树,一直拼死与狼只搏杀。我在树上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脖子被狼咬断了,鲜血喷涌而出。后来我被侍卫营救,三哥……三哥身上都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了,肠子都被掏干净了,”石远道压低着头,肩膀耸动,哽噎起来,两颗晶莹的泪滴落在石桌上。
万籁俱寂,长歌与万山烟也静默不语,石远道粗重的呼吸声分外清晰。就连一向欢脱的白雪也察觉到几人情绪有异,乖巧的趴在一旁,黑黑的眼珠子眨巴眨巴的望着长歌。
良久,石远道抹了一把脸,抬脸又转向门外:“先帝处置了秋狝围猎的巡场将军,处死了一众太朴寺的官员要职。不过这又有何用,我三哥的命还是回不来了。”
长歌问:“幕后主使是谁?”
石远道猛地转头,眼角还有泪痕,眼神却格外阴寒;“皇权之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还会有谁?”
长歌被吓得捂住胸口,退后两步:“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生气,你别生气,不是我,不是我。”
万山烟起身拍了拍长歌的肩头,安慰道:“他不是冲你,他一回忆往事就神神叨叨的,坐下坐下,你别怕。”
长歌摇头不肯坐。
见长歌抖抖瑟瑟的恐惧模样,石远道口气立马软和了:“我知道不是你,你父皇也做不出这种事。梁妃二子的遭遇与我和三哥的遭遇如出一辙,若非有意为之,怎么会如此巧合,且为何皇上和太后不深究?”
长歌脑袋直摇:“也不是我娘,更不是我外祖父,他们没有动机的。我娘又没生儿子,为何要谋害皇子。”
万山烟拍掌道:“聪明。肯定不是你外祖父。正如你所说,凡事得有动机,才会有周密的谋划。所以梁妃二子只能是皇后一党做的,那为什么太后和皇上不彻查?你再想想。,”
长歌沉思半晌,才诺诺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城。不是查不到真相,是真相牵扯太多。拔出萝卜带出泥,真要彻查,那皇叔之死……恐怕与太后……逃不了干系。”长歌声音越来越小,细如蚊蚋。
石远道怜惜的上前拍了拍她肩头:“与你无关,与你娘无关。前尘恩怨,你不用有所顾忌。我虽落魄,但也不是是非黑白不分。”下手虽不狠,力道也不轻,看来心里还是有几分怒气的。
长歌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