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长歌随即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莺儿悄然一笑:“来的可不只我呢。”
在与莺儿交谈后得知。八月中旬,万俟牧言原本要进宫看望太后,却被阻拦,他也察觉了异样。后得密报,突厥特使来京,意欲与暻瑄国结为姻亲,且指名道姓就要公主万俟不羡。
万俟牧言当即传密报回永乐,城主收到密报后与春三娘等人商议。因此事永乐王不能出面,那就只能谢九幽和春三娘协助长歌逃离了。
所以现在和亲队伍中,早就潜伏进来一批谢九幽的人马,而春三娘和谢九幽都在驿站等着与他们接应。只要过了驿站,再往北境去,他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长歌救走。
且万俟牧言又自请护送长歌到边境。所以这批送亲队伍中有一半人马是自己人。
因为皇后信不过万俟牧言,也安排自己的亲信护送,那人便是金吾卫萧大将军。
长歌不禁鼓掌赞叹道:“高,高,实在是高,真的是厉害了……”
莺儿紧张兮兮的抓住长歌的手:“你魔怔啦,那萧大将军是皇后的人,咱们还是得低调行事才行。”
长歌一脚踩在马车上座位处,坐姿豪迈的跟莺儿说:“那萧将军也算半个我的人,你信不信。”
莺儿翻了个白眼:“你就贫吧你,”她将装水的皮囊一把塞进长歌手里,“先喝水吧,渴死你就一了百了了。”
长歌咧嘴一笑,接着皮囊仰头喝起来,又杵着腿与莺儿说:“我不是逃不掉,那萧将军还欠我人情呢。我只是担心,我这一逃是不是又要被通缉了?”
才说着,车帘被一把掀开来,来人正是万俟牧言,他见长歌这威武霸气姿势愣了一下,又说:“我一会儿再来。”
却被长歌抓着胳膊拖了进来,长歌撩了撩襦裙,放下腿来坐端正了,满不在意道:“我又不是没穿裤子,你慌什么?”
万俟牧言叹了口气沉声道:“再走一个时辰,前面就到驿站了,送亲的队伍会回去一批人。”
长歌说:“不急不急,再走走。其实去突厥看看也好,说不准突厥可汗真就爱上我了,为我倾倒了呢。这样不就两国友好邦交的目的达到了,百姓也免受战争迫害,一大批士兵也可以回乡耕种务农了,到时候暻瑄国只会越加繁荣昌盛,繁荣昌盛了哪个外敌敢贸然来犯?”
万俟牧言眉头深锁,一脸不悦,转头问莺儿:“你给她喝酒了?”
莺儿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我给的是水,没给酒。”说着还打开闻了闻,确认一下,又递给万俟牧言去闻。
万俟牧言有些许不耐烦的伸手挡开来:“既没喝酒,你说什么胡话。”
长歌看他瞪着自己,伸手就拧了拧他的帅脸:“长得帅就是好,生气都这么好看,好了好了,你下车去吧,我知道你为了我的事辛苦了,但我有自己的盘算,我不打算逃婚。”说完又靠回了马车上,双手环臂看着万俟牧言。
他看着长歌明艳漂亮的小脸,心中恼怒却发不出来火,只能耐着性子柔声问:“为何?那突厥可汗可不是你想的那种贪图美色之人,你可曾知晓两年前拂林国进献一事吗?”
这事是莫小邪与她说的,拂林国得知容贵妃亡故,又送来了一位和亲公主。不过人尚未到暻瑄境内就被突厥人掳走了。三日后,突厥城墙外高挂出了近百具尸身,那位绝色公主就在其中。拂林国国王闻此事,悲痛欲绝。欲举兵攻向突厥,多次请求暻瑄出兵相助,回回都被拒绝了。
长歌颓然坐倒,脑子混乱一片,看看窗外,再看看万俟牧言,木木道:“这……”
“你是自认为,美色甚于那位绝色公主?”
“没有。我只是不想被通缉,不想躲躲藏藏的活着了。”长歌摇了摇头,丧气的垂下来头颅答。
“回去永乐城,没人能妨碍你自在畅快的过活,不用躲藏。”他面色舒缓了不少。
“就算在永乐城,只要京城一来人,我是不是又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而且随时都要提防被人暗害了去。”
“你不会是逃亡公主,不会再被通缉了。”他温言道。
“万俟牧言,你骗傻子呢。”长歌瞪了他一眼,“我只要逃婚了,不但暻瑄全国各地会通缉我,那突厥说不定还会借此派狼卫来我朝各处侵扰,美其名曰寻找可汗大妃,以前他们来我们暻瑄好歹还是偷偷摸摸的,以后来,就是堂堂正正的,谁让我当了落跑新娘呢。你以为皇后蠢钝算计不到这?你真是太小瞧她了,我与她在宫中缠斗了这么些年,她几乎就没落过下风。虽然她长得丑,但她还是有一颗善于纳谏之心的,且她身边不乏奸佞狡诈之徒。没有万全之策,我何苦跟她斗。”
他略略一顿,反问:“你就这样认输了?”
长歌苦涩一笑:“这不是认不认输的问题,任性妄为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前年幼,想不到这些,我虽然没吃苦头,但害了与我亲近的人。这么些年过去了,人总要成长的。你难道想不到,一旦突厥狼卫侵扰了百姓,就不只是朝廷要抓捕我这么简单了,连着暻瑄国的百姓都会痛恨我唾弃我。我是不可能与暻瑄国的百姓为敌的。”
万俟牧言也不否认她说的这些后果,冷静道:“我们不只逃婚这个对策的,不过一切还要等到了驿站再说。”
长歌托着沉重的脑袋摇摇头道:“你不懂,其实我也在赌。另外,其实……”
“其实怎么?”他谆谆诱导,口气宛如哄小孩子的大人,看威严解决不了问题就用哄的。
“其实我现在每日都过的提心吊胆,我也有些累了。”长歌依旧低垂脑袋说道。
聪明狡诈没有了,小心谨慎没有了,胆识气魄没有了,圆滑世故没有了,眼前的她只是一个胆怯弱小的闺房女子。头回见着她这模样,他只觉得心里痒痒的,甚想拥她入怀:“我护着你,不用怕。”
她半晌无话,万俟牧言还以为她是感动万分,谁料下一秒,她就伸手抓住莺儿的衣袖,慌张拉扯道:“快快快,脑袋太重了,帮我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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