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隋玉照常去上课。
她把书还给唐天泽,还多了一本笔记本。
唐天泽翻了下那本笔记本,三根手指头捏着晃了晃:“什么意思?” 隋玉指了指他的书:“同学,你的书记得太乱了,记在笔记本上,比较不费眼睛。”
唐天泽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笔记本还给了她,漠漠道:“既然买了笔记本,正好,小论文你给我写了。”
隋玉一脸问号,昨天公共课老师布置写一篇音乐鉴赏小论文,可是,怎么就让她写了?
唐天泽面色冷淡的翻开书,没看她,抓着笔在书上勾画了几个圈做记号,一边道:“姜不渝,昨天我让你来酒吧,你没来,你没把书还给我,耽误我做作业了。”
隋玉张了张嘴巴,哑口无言。 这位同学,不带你这么坑人的。酒吧跟做作业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您鉴赏的是酒吧音乐?
隋玉还是保持讲道理的理性态度:“可是……老师说最晚下周交。”
意思便是:即便您鉴赏的是酒吧音乐,这周还有几天时间,您还可以再去几次酒吧鉴赏。
唐天泽偏头,冷淡厌世的目光看过来,手指在课本上敲了敲:“你欠我的。”
隋玉揉了揉太阳穴,好吧,她抄他的笔记,欠了他的人情,这个没得说。 所以,当唐天泽提出把别的科目笔记借给她抄的时候,隋玉拒绝了。
她才不要再给他写别的作业。
下午只有两节课,隋玉上完课,看了看时间,她背着大提琴站在校门口等她预约的车过来。
另有几个女生结伴走在路上。
“姜不渝。”娇蛮的声音叫得响亮,指名道姓,使得路边其他学生看向了隋玉的方向。 隋玉寻着声音转头看向那几个女生,其中一个见着有点眼熟。
浦隋玉对着那看起来像是乖乖女的学生问道:“是你叫我?”
此时,乖乖女眼神不善,隋玉恍然想起来,是昨天被她换座位的那个女生。她看了眼其他几个女学生,她这是要被教训了?
她在学校没正经待过几天,但此时,她感受到了校园里的某些文化。
学生有小团体,而且会抱团欺负她们看不惯的女生,显而易见,她成了别人看不惯的对象。 隋玉微微眯了下眼睛,想起来唐天泽好像叫她什么伊娜来着。
“姜不渝,你很有本事嘛,不声不响的把唐天泽都勾搭上了。”那女人出手便撩起隋玉的一把头发,抓在手里拽了拽。
隋玉一直觉得姜不渝的这头长发挺好看,她发量多,被她养得乌黑顺滑。
她的头被那女生拽得朝一侧歪,头皮传来麻疼。
“松手。”隋玉出声警告。
“呵,怎么不装可怜,让男生来帮你啊?”女生不但没松手,另一只手还拍了拍隋玉的脸,指甲恶意的在她脸上划了一道。
顷刻间,她的皮肤上映出一道红痕,尖锐刺痛。
隋玉心里默念着,不能动手不能动手,她们都是比她小的女生,都还不懂事。
可过了十八就是成年人,这么大还不懂事的叫巨婴。
这些学艺术的女孩儿们,气质呢?
一道狠光从她眼底划过,她反手扣住女孩的手腕,拇指熟练的掐入骨缝一用力,那女孩即刻松开了隋玉的头发,捂着手腕叫疼:“姜不渝,你欺负人!”
乖乖女眼眶红了,泪水挂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看起来楚楚可怜。
后面,一个高个男生缓缓走来,一女生眼角瞄到他的身影,对着隋玉义愤填膺的大声道:“姜不渝,你怎么回事。伊娜是想帮你,你怎么能打人呢!”
“唐天泽,你过来评评理!”
唐天泽往那边看了眼,晃着身体走过去,看了眼隋玉,眉心微皱了下:“你的脸怎么回事?”
隋玉摸了下脸,还有些微刺痛,她朝着那哭泣的女生指了指,说得很直接:“昨天我换了她的座位,她堵我的路,来报复我了。”
“你、你怎么能颠倒黑白,信口胡说呢!”女孩的声音因激动而刺耳,显然没料到好欺负的姜不渝居然不按她们预先设计的套路来。
“伊娜见你借唐天泽的笔记,觉得你可能需要帮助,这才来找你,想让你去她家,她来给你补课的。姜不渝,你学习不好也就算了,人品怎么也这么差!”
另一个扮演抱打不平的女生指着一本笔记本,说得更加气愤,小脸都涨红了。“伊娜说借笔记给你看,你拿去就要撕了,伊娜心疼,想抢回去,这才不小心划了的。”
这个说法,便有意无意的在暗指姜不渝故意借着抄笔记接近唐天泽,她不怀好意,人品恶劣。
浦隋玉这才发现,那位伊娜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本皱皱巴巴的笔记本在手里,封面上滴着两滴眼泪,若上去摸一下的话,应该还能摸到温度。
呵呵,剧本套路写的倒是齐全,哪怕她先打乱了她们的节奏,她们也能接上。
隋玉摸了摸脸上的划痕,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说去做痕迹比对吧?
她吐了口气,对着那位乖乖女道:“你叫伊娜是吧?那好,你们说,我不接受你们的好意,撕你的笔记本,倒是不妨给我看看,你的笔记本上有没有什么值得我抄的,能够让我学习进步的。如果不及唐天泽同学的笔记那么好,那还不如撕了。”
“我有更好的,为什么要你的?”
浦隋玉虽然没看过别人的笔记,但她看过唐天泽的,记录的不错,还有他自己的领悟跟窍门,有些比书本上的还容易记住。
她也懒得跟这帮小女生斗来斗去,女生打架,要男生插什么手,直接让她们怕了她,再也不来惹她,从此就清净了。
用现在网络上的说法,她这是不讲武德。
“你——”乖乖女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羞愤欲死。
她一直扮演着乖乖女的角色,在老师同学们的眼里,她是优等生,她家里有钱,是所有人都捧着的小公主。但被姜不渝这么一说,她的优越感被踩在了地上。
而她被这么拿来跟唐天泽比较,她又不能自夸说,她比唐天泽好。
乖乖女对着男生垂眸落泪:“唐天泽,我会更好的学习,努力追上你的。”
男生的眼珠子翻着朝天上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你努力不努力,关我什么事?”
浦隋玉瞧着这位唐天泽同学,天哪,现在的男孩子,家里妈妈教得真好,鉴女表达人呐。
小白莲套路在这些年轻人群体里,已经行不通了。
隋玉预约的车子停靠过来,瞧着这边围着的人群喊话:“你们谁约了车?”
隋玉看了眼手机上发过来的车牌号,没再耽搁时间。小白花是哭是笑,是羞愤的钻地缝,都不再与她有关。
她背着大提琴走过去,开了车门上车,正要关车门的时候,男生也一起钻了进来。
隋玉疑惑的看他:“同学?”
唐天泽抱着手臂,靠在车座上,闭起了眼睛道:“腿疼,不想走路。”
隋玉:“……”
她吩咐司机先开车,远离这是非地,不让别人围观看戏。
隋玉打车的时候,便已经输入了目的地,车子是朝着旭塘镇的方向走的。所以,当车子开了一分钟之后,便询问他:“同学,你要去哪儿,我们不顺路,万一绕远了,你的腿就该更疼了。”
因为这男生的鉴女表能力,以及他做的一手好笔记,尽管他逼迫她写作业,隋玉对他还是友善的。
唐天泽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瞥了她一眼:“你去哪儿?”
“我去哪里,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夜阑会所。”男生这回眼睛睁开了,下午的阳光斜斜打入车内,金灿灿的印在他的眼底,慵懒的,野性的,这样的目光在纯粹干净与看透世界的深邃之间。
也就他这个年纪的学生才会有这样的眼神。他们有着少年的纯真,但又有着跨入社会后的阅历,与对未来的戒备跟征服星辰大海的野心。
隋玉望着他的眼,对于他这突然的四个字有些茫然。
夜阑会所,与他跟着她有什么关系?
男孩的声音好听,比起成熟男人的低淳,还多了些幼感。“我在夜阑会所见过你。”
又是一个惜字如金的。
隋玉前几天是去夜阑会所接过连舟,那时候他喝醉了,是解语通知的她……
隋玉将种种信息在脑中组合。
姜不渝在同学们眼中,是个受到学校特殊照顾的贫困生。
夜阑会所是南城有名的销金屋,而这样的地方,让人想到的不只是饮酒作乐,还有肉,休交易。
那天,解语穿的是短裤劲装,是比较社会的打扮。而她那天穿的衣服……也没什么不妥,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带走了一个醉酒的男人,还上了车子。
所以,这位唐天泽同学,以为她是失……足少女?
因为她家境贫困,需要做那种活养活自己?
她再快速的转了圈脑子:姜不渝在贝诺音乐学院三年,这三年里都没什么人与她往来。直到她那天跟这位同学做了同桌,还借他的笔记抄,而这在她带走连舟之后。
也就是那次之后,他觉得她还有救,就找理由强迫她写他的作业,为的是不让她有时间去那种地方。
而现在,他觉得她是在去往什么不干净地方的路上,才盯着她?
浦隋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同学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