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居高临下,那双狭长的眼微垂,再加上他这装束,竟然有点邪气儿,可他的表情严肃。
他不说话,隋玉也觉得没趣,她不是来跟他求和的,不会对他撒娇说好听的话。
她转身就走。 这时,霍衍叫住了她:“饿了?”
隋玉低头看了眼自己拎着的外卖袋:“不然呢,我有钱没地方花?”
她说话还是呛。
她以为他会说一起吃,或者不让许她吃烤制食品,他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隋玉瞪着那扇门,莫名其妙。 她回到了十六楼,自己的房间。才打算吃烧烤时,房门敲响了,酒店服务员在门外说送披萨。
隋玉站在门口,瞧着被盖子盖住的东西,道:“我没有叫房间服务。”
服务员笑眯眯的:“是一位先生点了送您吃的。”
霍衍?
隋玉冷冷道:“我不想吃,你去告诉他,让他自己吃吧。”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她才不稀罕他的什么投喂。
糗事儿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隋玉照常起床,打扮了一番下楼吃酒店早餐。
她吃得少。 解语说今天会过来,她打算少吃一点,留着肚子去吃大餐。
隋玉手里捏着瓷勺,正在吃豆腐花。
这家酒店的豆腐花,有点考究。素汤底,加了熬制的酱油,虾皮、榨菜碎末、烤得酥脆的紫菜,再一小撮小葱花,味道很妙,正好解她昨晚吃烧烤的油腻与燥热。
突然有人把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桌角。隋玉抬头看了过去,是宋以琛。
她眼神问他:什么意思? 宋以琛的脸上挂着对待客户的职业笑容,道:“这是霍总交代我给您的,卡里有五十万,密码是今年的年份跟月份。”
隋玉垂眸,睨着那张银行卡,瓷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底,漠然道:“他已经给过我黑卡,这五十万不是多此一举吗?”
黑卡随便刷,五十万的银行卡,在黑卡面前不值一提。
她想到了什么,脸色更黑了些,从手包里掏出黑卡:“拿去。”
宋以琛瞧了那黑卡一眼,愣了愣,在他的印象里,老板还从未给过别人什么卡。如果是给,那也是走公司账户,为的是公事。
可这黑卡,是霍总自己名下的。
他回过神来:“姜小姐,您误会了。”
“霍总说了,他说姜小姐虽然在董事会上的表现不如预期,但郑总对小高村做的陈述,是基于姜小姐的工作,所以,这就是给您的劳务费。”
他顿了顿,又劝着道:“姜小姐,黑卡是霍总给您的零花钱。但这五十万,是霍总给您的肯定呢。”
隋玉眼眸微动。
霍衍给她黑卡,是因为把她带来了北城,又让她住酒店,不公开她的身份,这是给她的补偿,哄她乖乖听话。
这会儿给她这五十万的银行卡,是她干了活,给她的工资。
嗯……也可能是他们冷战时间太久,她昨晚又拒绝了他示好的披萨,才来张大的,砸一砸她。
“那好吧,我收下了。”隋玉没拒绝,瞄了一眼那张卡,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豆腐花。
宋以琛见她肯收了,也算是完成了工作,便没再多打扰。
等宋以琛走后,隋玉放下勺,一手支着腮,一手拿着那张卡,拇指与中指抵着卡片的中心,食指抵着卡的一角缓缓的打转。
她唇角挂着笑,想:霍衍这个老男人抠抠搜搜的,辛苦一晚上才给五十万。给他当情人,还大方给张黑卡随便刷呢。
可见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有些女人宁愿给人做小三也不肯努力工作。
她撇了撇嘴,把卡收入手包。
酒店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亚光黑漆看起来低调。宋以琛坐上驾驶座,对后座的男人道:“霍总,她收下了。”
霍衍微颔首,侧头看了眼酒店大厅,车子往前行驶,街边的景色在他漆黑的瞳仁里依次滑过。
这些,都是他见过无数回的景色,没什么可看的,也就入不了他的眼。此时,他脑中想的是,那个女人闹脾气,那就再给点钱哄一哄吧。
她不是想独立,要什么自力更生吗?
就让她看看,她的自力更生也少不了他给的扶持,花钱的时候也得想着,这是他给的钱,看她还怎么去勾小鲜肉。
又有哪个小鲜肉,有他这么大方。
老男人?
呵呵。
男人心里有股气没地方发,但在听说她收了卡,那股气也便泄了些。
他又想到了些什么,清冷的眸光有些散漫。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若最后他们还是无法走到一起,给她的那些钱,也够她好好生活了……
……
隋玉吃完早饭,回到房间打扮了一番,整理小包的时候,把那张五十万的银行卡放在了小包的最里层,那张黑卡放在外面。
黑卡随时会被收回,但这五十万的银行卡是她的劳务费,那就她的,要不回去的。所以要消费的时候,还是刷他的卡。
隋玉一点都不心疼,也没给他省钱的打算。她现在还是他的未婚妻,这种无限刷卡的权利过期是要作废的。
她先去北城的琉璃场逛了一圈,挑了些个旧物件,刷卡之后填了快递单,让送去南城的秦公馆。
秦老爷子的地方她还是要用着的,跟秦老爷子的关系也不能断。
隋玉填完快递单,将底单留存。
这些零碎,在没拼凑起来之前都不值什么钱,在不懂行的人眼里就是堆破烂东西,不怕被人觊觎。尽管如此,她还是报了保费,拍了照片。
快中午的时候,解语的飞机抵达北城,隋玉开车过去接机。
解语戴着墨镜出关,她今天没穿旗袍,一件宽松的浅紫衬衣,里面一件打底吊带衫,配着阔腿裤,休闲又透着利落劲儿,走路带风,一眼就能认出来。
隋玉见到人,抱着手臂等她过来。
解语见到隋玉,把小行李箱放她面前:“给姐姐提着送车上去。”
隋玉抿嘴笑,这里面肯定是托她带的那些点心。
她道:“我订了千禧楼的包厢,先去吃饭,下午逛街。”
两人坐上车,解语摘下墨镜,晃了晃头发,将墨镜脚折叠起来,随手放在了中控台上。她道:“你还打算留多久啊?”
隋玉道:“霍衍现在的工作重心在南城,我猜他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会回去。所以,我能留北城的时间也就这几天,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就不急着回了。”
而且就算霍衍再回北城,她也未必能一直让他把她带在身边。经过这次冷战之后,这个可能性更低了。
解语瞅了她一眼,调侃道:“哟,听你的语气,怎么有点像是夫唱妇随啊?”
隋玉白了她一眼:“去你的,哪来的什么夫唱妇随。”
她顿了顿,看解语的目光意味深长。“你之前说,没有招魂这件事……你的那双眼,见过几个我这样的?”
解语猜她在想什么,道:“你以为我骗你?”
她身体往后靠了靠,让后脖颈完全陷入垫子里,闭上了眼睛道:“我们解家,祖上出过一个很有名的道士,精通周易。不过老祖宗说了,泄露天机遭天谴,没让我们走这条路,而是让我们凭本事靠双手吃饭。”
“只是异眼,是遗传下来的,但也不是人人都有。在近三代里面,除了我之外,只有我姑奶奶一个人有这样的异眼。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她给我算过一卦,说我会……”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不开心的事情,眉心重重的拧了下,隋玉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等着她说话。
解语却久久不开口。
隋玉忍不住问道:“会什么?”
解语道:“她说我会开异眼。”她瞥了一眼隋玉,“就是你了。”
老人家说过,异眼与平常人的眼睛没什么不同,只是看到特殊的人,才会感觉不一样。她当初在南城机场,一眼就看到姜不渝的脸上浮着另一个人的虚影,她就知道姑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隋玉抿着嘴唇,有点儿失望。她缓缓开口:“我……我听连舟说,公司的董事曾带来一个江湖术士,来给我招魂,但是被人打断了。那时候我正在霍氏参加董事会议,发言的时候突然全身无力。你说,是不是……”
她看向解语:“是不是可以做到的?”
解语睁开眼睛看她,那张姜不渝略显稚嫩的脸上,浮着的淡淡虚影,面容清冷,眉眼间透着冷傲,是与姜不渝完全不同类型的气韵。
她道:“在我们解家,没有这个说法。我姑奶奶曾经给别人看风水,后来给家里挣了点家底儿之后,连风水都不看的。”
“至于你说的那种情况,我猜,更多的可能是当时你的身体正好出于某种衰竭到了一定的程度,你才会浑身无力。这是你与原身体之间的感应。”
“而之后你的无力感消失,是因为你在姜不渝的身体里,她的体质已经变好,更适应了你的能量存在。”
“就像器官移植的人,原身体与新器官融合的一个排斥与接受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