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一路回头看了好几次,确定齐臻没有追上来以后,心里才放心了些。
她重重的吁了口气,不该跑回来的……
只这么几分钟的功夫,她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脱力感,僵硬的身体松软地靠在皮椅上,她无神的双眼看着前方,想:姑奶奶说的那个劫,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那一刀子,差点要了她的命,难道这还不够吗?
或许……只是她看到齐臻,就把他与灾难画上了等号,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解语收回视线,垂眸无意识的划着手机,随手打开了一个短视频网站。主播赶海的激动解说带着浓浓的口音听起来有趣,一口一个666,一口一个求关注。
解语看他抓起一只八爪鱼,看那细小柔软的触须缠上主播的手,她突然觉得很烦躁,把那视频给关了。
她已经解除婚约,齐臻还想怎么样? 她不会再妨碍他,他看到她,不是也应该当做没看到,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吗?
她连齐氏的股份都卖了,齐臻一个大男人,看到她反而激动的鬼吼鬼叫干嘛?
“小姐,你还没说,你要去哪里?”
出租车司机见后座的姑娘只顾着发呆,出声问了一句。
解语道:“你随便开就行。北城什么地方热闹就往哪里开,我正好看看风景。” 她随便说了一句,怕有人跟着,打算兜几个圈子再说。
她想了想,打开了旅行网站,订了一张飞茂城的机票。付款之后,她对司机道:“主城区转完之后,就送我去鹿角酒店。”
……
千禧酒店的男洗手间。
齐臻洗完手,对着前面的镜子,男人的脸色微冷,眼底不带什么感情。 她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跑那么快。
她以为,她跑得了吗?
手机铃声在空旷的空间响起时有回音,男人划开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冰冷的双眼直视着前方。
“她在哪儿?”
“回齐总,我查到解语小姐刚订了一张飞茂城的机票,晚上六点半的。要通知解家的人吗?” 齐臻微眯了下眼睛。
上一次查到解语的行踪是在南城机场,当时他通知了解家的人去拦截,被她逃了。她是被他看到才临时订的票,未必会真的登机。
一张用来做烟雾弹的机票而已。
男人道:“你们找个人在机场盯着就行。如果看到她出现,就拦下,没有看到,就回来。”
然后,挂断手机。
包厢内,楚恬心神不定,郁郁寡欢。
顾蕴看了她一眼,道:“楚恬姐,齐臻哥对你够好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顾家与齐家是世交,顾蕴与齐臻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妹似的。
但顾蕴瞧不上这个平民出身的楚恬,只是齐臻喜欢,她也没办法。
楚恬开了家餐厅,叫“焕瑟”,齐臻想让她高兴,让一众朋友去餐厅给她捧场,顾蕴也去了,没想到遇上了姜不渝,两人还吵了一番,弄得顾蕴很没面子。
这顿饭,是齐臻做东,给她赔罪的。顾蕴高兴的来,没想到还要看这姑娘的脸色,更加没趣儿了。
也不知道齐臻哥什么眼神,解语不好吗,非喜欢这个“海兰珠”。
她堂堂顾大小姐不高兴,还没人哄呢!
楚恬长了一张惹人怜爱的小脸,水汪汪的眼睛自带忧郁,我见犹怜。她咬着下嘴唇,欲语还休的模样更惹人心疼。
顾蕴虽瞧不起人,可却是个欺软怕硬的,而且这人还是齐臻心尖尖上的。
她不想得罪齐臻,只好收着脾气道:“楚恬姐,你再不说的话,一会儿齐臻哥进来,看到你这样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楚恬水汪汪的眼瞅着顾蕴,脸色不怎么好看。
“那开除的员工来公司闹事,解语的那一刀,又不是替我挨的,也不是替齐臻挨的,她是人事总监,难道不应该解决纠纷吗?她没处理好事情,挨了一刀,所有人却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离开公司,跟齐臻也解除了婚约。”她自嘲的笑了下,“可齐臻心里却记挂上她了,见个人影就追上去,把我丢在一边。”
“他哄着我,又放不下她,那还不如分手了,省得我还背个骂名。我那餐厅也不开了,就关门歇业好了。”
楚恬的语气不好,她是真不把顾蕴当外人,什么话都在她面前说。
顾蕴揉着额头,原来是拈酸吃醋。她道:“这就闹着要分手,那可真寒了齐臻哥的心了。”
“齐臻哥知道你在齐氏被人排挤,你一递交辞职信,他就给你开餐厅,让你当老板娘,给你拉客。半个上流圈的公子小姐们都来给你捧场,还有谁比他对你更好的?”
“他看到解语,丢下你去追她,也是因为齐家跟解家的婚事捆绑没完全解除。你也别想着一心上位当正宫娘娘,齐家的门槛高,能得到齐臻哥的真心对待,这就行了。”
顾蕴现在知道了,齐臻让她过来,不是给她赔罪的,是让她来哄人的。
不过,她能说的,也就这点了。楚恬想进齐家的大门,那是想都别想的。
顾蕴身在上流社会,有些事情看得再清楚不过。
上流圈的公子少爷们追女孩子,只要人高兴,天上星星月亮都能哄着说给她摘下来。齐臻让朋友来捧场,也只是个手段罢了。
他哄得这位“海兰珠”对他死心塌地,但要说正妻这个位子,还是要给出身相当的女人的。
唯一让她看不明白的,还是霍衍。
他对那姜不渝就不一样。
那姜不渝也是妖里妖气,对男人的手段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顾蕴只要一想到那姜不渝与别的男人约会,还警告她不准说出去,她憋着的那口气就咽不下去,一想到,心里扎着刺儿似的又疼又痒。
楚恬抿着小嘴,小脸更白了。她低垂下脑袋,呐呐道:“我没想真的能嫁给他。我只是害怕,他会离开我。”
齐臻回来,看到楚恬郁郁寡欢,顾蕴忙道:“齐臻哥,我可没欺负她,她生你的气呢,要哄你来哄,我可招架不住了。”
她说完就走人,不想留下看齐臻跟楚恬这点破事儿。
出了包厢的门,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给齐臻发了条微信:我好像在南城看到了解语姐。
齐臻看到微信,微眯了下眼。
所以解语其实一直躲在南城?
……
鹿角酒店。
解语没用自己的身份证办理入住登记,她用了隋玉的那张卡,这样一来,即使有人找她,没有她的登记信息,就查不到她住在哪儿。
进门之后,她趴在床上,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给隋玉发消息,说晚上不出去吃饭,让酒店送餐服务。
隋玉此时正在医院,保镖看到她果然不再拦着她进去。
她在病房待了一下午,看护理医师给她的原身按摩擦药,防止长疮跟肌肉僵化。
只是,没有医生过来巡视病房。
“浦隋玉”已经成了植物人,若不是病危,医生都是定期开药,不会每天都来。
这是隋玉从护理那里得到的信息。
“姜小姐,你对浦小姐这么关心?”保镖靠在门框,跟隋玉搭话。
隋玉听得出来,这保镖是彻头彻尾的浦金悦的人,上次浦金悦匆忙赶来,就是他通风报信。
隋玉道:“浦小姐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是朋友,还是姐妹,有今生没来世,我自然关心她。”
那保镖笑笑,不再说话。
隋玉眼眸微动,问道:“浦小姐的主治医生是谁,我能问一下吗?”
保镖立即道:“这个,您得请示周太太。这是浦小姐的个人隐私,哪怕您是浦小姐最好的朋友,您也不能擅自调阅她的病历记录。”
这回答,隋玉并不意外。但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相信等她走后,保镖会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浦金悦,这样一来,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果然,浦金悦从保镖口中听到这事儿之后,就对周维朗抱怨。
“她不是说不会经常来探视,这才隔了多久,又来看了。你说,她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周维朗转着手上的紫金戒指,过了几秒,才说道:“连舟亲自守了那么久,都没发现什么。如果她只来这么一回,就发现了,那她的眼可真比仪器还灵敏了。”
他冷笑了下,觉得浦金悦疑神疑鬼,一点小事情就跟惊弓之鸟一样。
“不过,这段时间,让钱医生留意着点儿,只开维持身体的营养液就行了。”
浦金悦什么都听他的,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她顿了下,又道,“你不是说,要安排个人到她身边监视她吗?”
周维朗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急什么。都要看时机的。想想我们认识的时候?”
浦金悦想到周维朗对她的追求,红了俏脸。
周维朗跟她结婚后,才坦白说,其实他悄悄留意了她很久。为了找机会与她搭讪,他都写了好几个版本的计划书。
他是蓄谋已久。
浦金悦看过那些计划书,都被她收藏了起来,锁在保险箱。
那些,都是他爱她的证明。
浦金悦抱着他的脖子,笑得满足又温柔,只是她看不到,男人在她背后的眼神是漫不经心,是无关深爱的凉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