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端坐着,身体微微前倾,摆弄了下茶几上的茶壶。茶壶是空的,她拎起来对着惠红道:“老先生跟夫人来了,还不去烧水泡茶,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惠红回过神,立即接了茶壶跑去厨房烧水。
隋玉看了眼她的背影,转头看向连铭风夫妻,打量了他们一下,淡笑着起身:“我去换身衣服。” 事实上,隋玉刚到望晴湖不久,连铭风夫妻就跟着过来了。
想来,连舟在年家的动静闹太大,潘凤芝不好久留,紧跟着出来了。
连铭风的脸色不大好看,潘凤芝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们结束了国外的旅行,匆匆赶去年家,还未说上什么话,就看到连舟把楚家的人得罪了。尤其是这个浦隋玉,句句挑拨,生怕不够招惹。
而此时,这浦隋玉也不把她放在眼里,竟然把人撂下,跑去换衣服了! 这让她想到连舟带着浦隋玉初入连家时的那一幕。
潘凤芝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连舟就骂了起来。
“连舟,那楚鑫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今天得罪了他,整个连家都要被你牵连!”
连舟的神色淡漠,他拎了拎裤腿坐在沙发上。“我对老太爷有承诺,不得不出手。放心,我的事情,不会连累了连家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 连舟从烟盒掏了根烟出来,但往二楼的方向瞥了眼,那烟没有点燃,被他折断丢在了垃圾桶里。
他冷笑了声,道:“年博生不是对外介绍,我是连家的私生子了吗?”
“我跟隋玉已经独立出来,外界也都只当我是浦家的女婿。连家对外说句话,就说我连舟从此不再是连家的人,楚家是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连铭风眉毛皱了又皱。
他看着这个与秦爱霜长相有着七分相似的儿子。他跟他母亲一样,爱笑,一笑起来,像是春暖花开,眼睛里有光。即使在连家过得不好,他还是笑。 潘凤芝刁难他,他便搬出连家。
连铭风还记得,连舟搬出连家别墅时对他说,不希望潘凤芝再因为看到他而与他吵架。
“我跟我妈长得像,潘姨看到我,总想到我妈,她眼睛里有刺,我不碍她的眼,你就能跟她好好过。”
那时,连铭风觉得,就连懂事这一点,连舟都跟他的母亲一样。
可在此刻,看着冷笑着的孩子,连铭风又看不懂了。 他阴沉,眼睛里有锐光,像是一头蛰伏着的狼。
潘凤芝被连舟的话噎了一噎,随即拍了桌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姓连,流着连家人的血,是我们能否认的了的吗?”
“如果秦爱霜当年没有把你送回连家,你就不是。可她送了,全天下都知道你是连家的人!
隋玉换好了衣服,在楼梯间听了会儿,没有下楼去。
她抱着手臂,手指轻轻揉捏着耳珠,想潘凤芝话里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好像强烈要求连舟留在连家?
依照潘凤芝对连舟的憎恶程度,她应该是巴不得连舟离开连家的。
结合潘凤芝上赶着去年家这事儿,隋玉不得不想,潘凤芝的用意是在……年家?
不过,她与连舟的婚事就要作废,便不想再插手关于他的事情。
如今她也知道了,以前的连舟,只是扮猪吃老虎,只要他想,潘凤芝就拿他没办法。
隋玉折返了身子,还是回房间坐会儿吧。
楼下,潘凤芝看了眼连铭风,没好气的道:“让你来看戏的吗?你说句话呀!”
连铭风紧了紧眉,不太愿意开口。
他虽然不过问关于连舟的事情,但他到底亏欠了秦爱霜,也亏欠了这个儿子,不想逼他。
潘凤芝狠狠瞪了他一眼,今儿非要这个男人开口不可。
她站了起来,说道:“这浦隋玉怎么回事,换衣服换个没完了?”
她往楼上走。
在厨房偷听的惠红见到潘凤芝要上楼,心里一急。
先生好不容易把太太哄回家来。这位夫人要是说几句不好听的,又把人气走了,她岂不是要失业?
还有,先生与太太是分房睡的,要是被这个夫人看出什么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惠红忍不住出来拦住了潘凤芝。
她手上抓着水壶的把手,特意亮在胸前,笑着道:“夫人,茶水已经好了。天气这么冷,普洱茶性温,喝来正好暖身。”
潘凤芝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淡淡扫了眼女佣:“一回儿再喝。”
说着,就拾级而上。
惠红看着着急,噔噔踩着楼梯追上去几步:“夫人,这楼梯台阶做的有点儿陡。您穿高跟鞋上去,多累人啊。还是我去把太太叫下来。”
潘凤芝冷冷的瞧着女佣:“怎么,这楼梯,我上不得了?”
她沉着脸一逼问,惠红没见过这架势,不敢再阻拦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潘凤芝上去。
二楼,隋玉坐在书桌前看书。
房间里很安静,所以当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她立即就转过身来。
就见看到潘凤芝抱着手臂站在房门口,一脸冷淡。
“浦隋玉,你好大的架子啊!”
女人踩着高跟鞋,身子一晃一晃的摇着进来,气场足,眼神里明白的写着不屑。
她将浦隋玉上下扫过一眼,冷冷道:“你这女主人当得有派头,连我都敢敷衍。我可还是你的婆婆呢。”
隋玉慢条斯理的将书签塞在书页中间,合上书,站起来,将书归位,站在书架旁边,淡淡笑着道:“我以为你们与连舟有单独话要说,怕我在在场,你们谈话不方便,就不下去了。”
潘凤芝哂笑一声,走到衣橱那边,打开衣柜看了眼,凌厉的眼眸看向隋玉:“你不是向来跟连舟穿同一条裤子。他有什么事情,你都要一手掌握的吗?”
“怎么,这会儿要放手了?”
隋玉低头默了两秒,笑了笑:“原来在你们眼里,我对连舟管教的这么严啊。那婆婆是来希望我严加管教连舟,不要他出去惹祸的吗?”
“不过,好像我比他更能惹祸。在这方面,好像没什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