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内,隋玉接起了电话,连舟急迫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在哪,检验室的说你走了。”
隋玉听着那头气急败坏的说话声。
除了男人的说话声外,还有急促不平稳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在急行中。
隋玉默了下,猜测她刚才一直不接电话,连舟联系了解语,解语气不过,告知他在医院。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她走出电梯,冷淡道:“大厅。”
连舟脚步一顿,转身往反方向走:“在那别动,我马上来找你。”
隋玉原本要拒绝,不过她知道连舟的性格,反正检验报告要下午才出来,她说了一家茶馆的地址,然后就挂了电话。
隋玉点了一壶花茶,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转头淡淡的看窗外。
下雪天,路上行人很少,清洁工拿着大扫把,正在清理马路上的积雪。
可是,这样大的雪,即使清理完,即刻就被新雪覆盖了。
路边上堆砌起来的雪堆被商家拿来堆了雪人,圆圆的脑袋看着憨厚可爱。
可是,雪人就是雪人,冰冷,没有心的。
隋玉的眼神越来越冷漠,像个没有心的雪人,一点儿热乎气都没有。
不一会儿,连舟就来了。
他什么都不做,先仔细的将隋玉看过一遍。隋玉任由他拉扯着她的手,反反复复的检查。
连舟皱眉看她,眼神里有了怒气:“浦隋玉,你把我当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
隋玉冰冷的眼看着他:“因为,我不是年如絮啊。”
她不是年如絮,什么都对他说,请求他的保护。
她是浦隋玉,不把自己的命,自己的未来交到任何人手上的浦隋玉。
连舟一怔,呼吸沉了下来,深深的皱眉。“隋玉……”
浦隋玉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杭白菊可以清心火,正适合此时的她。
她的表情疏离冷淡,看得连舟心惊。
他是早晨才知道,麋鹿酒店出了人命。而弄出人命的,便是楚鑫。新婚夜,楚鑫没在婚房,反而与别的女人鬼混,还做出这种事……
连舟的呼吸沉重,他庆幸,隋玉没有出任何事情。不然,他会现在就去杀了楚鑫,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有多大的权势,他都会弄死他,丢到河里喂鱼!
隋玉将茶杯搁下,抬眸看向连舟:“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鑫那间房,已经被霍衍封锁,现在是密不透风的阶段。
而她自己走出酒店也是乔装过后才出来的。若非知道详情的人,不会知道她也在那家酒店,他更不可能知道,这事儿与她有关。
解语知道这事重要,不会随意告诉连舟,她有分寸。
连舟看到隋玉安好的坐在他面前,才像是活过来一般。他深深吸气,压下差点失去她的惶恐。
他道:“有人告诉我,你在麋鹿酒店,昨晚带走你的人,是周维朗的人,楚鑫要对你下手。”
连舟匆忙赶去麋鹿酒店,才知道那里被封禁。好在他有自己的信息渠道,花了点时间,竟然挖出来命案。
如果那个女人是隋玉……
连舟再一次联想那可怕的可能,呼吸不稳起来,他喝了一大口茶水,搁在桌上的拳紧紧握起。
隋玉看了一眼他的拳头,扯了扯唇角,冷笑道:“那个人没有告诉你,我在霍衍的房间?”
连舟的呼吸一窒,手背上的青筋鼓了起来。
隋玉低头,慢慢的喝水。
她心平气和的道:“楚鑫没有弄死我……这个人把这么秘密的事情又透露给了你,要么是想挑起矛盾,搅乱浑水,借机给楚鑫转移炮火,要么,就是想联合我身边的资源,对付楚鑫,他/她渔翁得利。”
连舟静静的看着隋玉,当事人是她,遇到危险的也是她。可她此时说话的语气神态冷静,像是个局外人一样。
这样的浦隋玉,反而令连舟更不安。
“不过连舟……”隋玉顿了顿,神色更加疏离,“我记得你说,家人是互相守护。”
“我差点死了,以极其屈辱的死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在那个时候,你在守护的人,是年如絮。我问你一句,你的承诺呢?你对得起我吗?”
连舟的神色痛苦起来,眼睛一片赤红。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摇头:“我……”
是楚鑫故意做出虐待年如絮的举动,转移他的注意,才让隋玉落单。
浦隋玉被强迫去参加宴会,他就该想到楚鑫的目的!
“连舟,不要再试图用‘家人’这两个字捆绑我。当你在守护的人给我带来了灾难,我退出是自保,是人之常情。我没有那么伟大,轻易说原谅。”
“走到今天的地步,你放手,我便放过,不然,我会连你一起对付。”
有些话,可以婉转说,有些话,就该直白如刀,彻底的、狠狠的割断情谊。
她是个凉薄自私的人,无法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还能说“还好,我还好好的活着”。
“无论何人,以什么方式,来到你的身边,你不要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个人会陪你走完全程。他们会以他们的方式离开,这个时候,你不要难过,因为会有新的人来到你身边。这就是缘来缘去。即使没有人陪着你,你也要做好一个人走完全部的准备。当你想明白这些,你就是最强大的人。”
当年,隋玉知道自己被遗弃之后,何应山便是如此对她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如今,隋玉的脑中又响起这段话,才将心底涌起的戾气压下。
连舟浑身一震,惊愕的看她。
他与浦隋玉认识那么长时间,一直是亲密无间的好伙伴,这是她第一次说,要对付他。
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再强留,浦隋玉是真的能做得出来的。
“对不起……”他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同时心里想着,他一定不会放过楚鑫这个人渣!
隋玉把话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风雪很大,连舟看着她走入漫天飞雪里,那一道纤细的身影笔直,像是压不弯的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