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武有些意外,他有些机械的对着那华衣老者也点了点头回礼,心中却是充满了疑惑。
明玉楼也很疑惑,听口气这个老头并非偶然适逢其会,分明就是专程赶来的,莫非他是雷武他们请来的帮手?
不过他还是十分礼貌的满面微笑,对着华衣老者点点头说道:“你好!敢问老丈所为何来?”
华衣老者没有答话,却面带笑容扫视了一下明玉楼他们五人身上那被烈火阵烧得破烂不堪的衣衫,眼神中似乎有揶揄之意。
明玉楼禁不住心头一股火起,他素来注重外观整洁,以翩翩佳公子自居,这一次被引入烈火阵中烧得如此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本就已经深以为耻,如今被华衣老者这么一看,顿时感觉怒火中烧,心头已经起了杀心。
无论这个华衣老者是谁,在这个时候忽然来到这燕子集,一定不会是凑巧,定然与雷凤的行踪有关,既然他不是江南明家的人,那就是自己的敌人,绝对不能放过。
明玉楼的心里,甚至已经在盘算着要如何收拾这个老头了,他一定要挖出这个老头的双眼,谁叫他要用眼光来取笑自己?
明玉楼还在想着,一旁他手下那个面带刀疤的汉子面色一沉,走了上去,对着那华衣老者说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别自找麻烦。”
他倒是好心,他此时已看出明玉楼已经动了杀心,所以他虽然语气凶恶,其实却是在劝说这华衣老者速速离去,以免横遭杀身之祸。
这其实也并非是他大发善心,只不过他进入江南明家日久年深,自忖劳苦功高,颇有些资历,然而这一次明老爷子却派了这么个乳臭未乾的黄毛小子明玉楼来负责这一次的行动,他们全都要听明玉楼的调遣,因此心中实在是有些不快。
虽然他们不敢拂逆明老爷子的意思,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个明玉楼的武功确实不错,甚至于在他们四人之上,不过就这么个年纪轻轻的黄毛小子能有什么见识,经历过什么风浪,又凭什么来领导这么一帮子老江湖?
而且他知道,其实另外的三个人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对于明玉楼这一路之上的装腔作势,拿根鸡毛当令箭的模样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是极为不满的。
因此他才走上来主动劝说这个华衣老者他们赶紧离开,谈不上是要和明玉楼作对,不过哪怕就是扫一扫他的兴致,心里也是觉得蛮痛快的。
华衣老者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善意,冲他略带感激的笑了笑,说道:“多谢,只不过老夫既然已经来了,该离开的便是你们,怎么还会来劝说我们离去呢?”
刀疤脸汉子愣了一下,听出他话中好像还带着一些威胁的意味,不禁眉头一皱,嘡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双刀,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那华衣老者瞥见他手中的双刀,微微一笑说道:“哦,原来你是用的双刀?”
刀疤脸汉子脖子一梗,说道:“是双刀便又怎样?”
华衣老者摇了摇头,说道:“看你持刀的架势,当年河北的雪花双刀段大侠手中双刀威震河朔,何等的英雄?想不到他的后人竟然甘心充当江南明家的走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看来雪花双刀从此要成为绝响了。”
听了他的话,场中的人脸色俱都是一变。
雷武听了他的话,感觉这华衣老者和江南明家并非是一路的,或许是来帮自己一方的,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明玉楼却沉下了脸,这华衣老者竟然口吐狂言,骂那刀疤脸汉子为江南明家的走狗,无疑是连同江南明家一块儿给骂进去了,他
心中不由得杀机更炽。
而那刀疤脸汉子却脸色大变,这华衣老者居然只看了一眼就一口道出了自己的家世,言语之中似乎还颇为瞧不上眼,心中不觉感到了一丝慌乱,脱口问道:“你,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华衣老者脸上带着微笑说道:“巧得很,老夫用的也是双刀,所以略略知道一些。”
“双刀?”刀疤脸汉子满面疑惑的上下打量着那华衣老者,“你的双刀何在?”
华衣老者面色一整,斥道:“人在刀即在!应该出现的时候,它自然会出现。看得见的刀其实并不可怕,最凶险的往往是看不见的刀,正因为你看不见,所以也就无从防御,无从招架,你练刀多年,竟然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看来你距离领悟雪花双刀的真谛还很遥远哪!”
一席话说得刀疤脸汉子垂下了头,这个道理他并非不知,只不过他自恃刀法了得,从未遇见过真正的对手,所以也对这个道理没什么领悟。
他垂头片刻,忽然心有不甘的抬头喝道:“你唬我!仅凭着口舌之利你以为就可以吓退我吗?我今日偏偏想要见一见你的双刀!”
华衣老者叹息了一声,无限惋惜的说道:“相信老夫,你若见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刀疤脸汉子脸上闪过一抹残忍的神情,大喝了一声:“我偏要见识一下,看看谁才会后悔!”
话声未落,他双刀一挥,舞得密不透风的向着华衣老者抢攻了过去。
华衣老者叹了口气,只见一道刀光闪过,甚至都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刀疤脸汉子的那两团舞动着的刀影忽然全都不见了。
他的一对双刀已经跌落到了地上,还连同着两只紧紧握住刀柄的,血淋淋的手掌。
刀疤脸汉子的双手竟然已经被那华衣老者一刀齐腕斩断了!
他跌跌撞撞的倒退了几步,双腕断口处鲜血喷涌,面色苍白的盯着华衣老者,和他手里的那把刀!
那是一把色泽玄黑,寒光闪闪的刀,不过看上去却有些奇怪,因为这把刀非常的厚,至少是寻常单刀的两倍厚度。
刀疤脸汉子盯着华衣老者手中的刀,脸色剧变,厉声问道:“你不是说是双刀么?”
华衣老者有些奇怪的望着他,眼睛里带着一丝悲哀的神情:“你真的想要看?看过之后,只怕你就会血溅当场,如今退走你还能保全你自己的性命。你确定你要看吗?”
刀疤脸汉子咬了咬牙,如今他双手已断,成为了废人一个,对于一个极为骄傲的刀客来说,即便是保住了性命,也是生不如死。
他大吼了一声:“我一定要看!”
吼声中他伸脚一踢,将地上的一把刀一下子踢飞起来,张开嘴一口咬住,刀尖对着华衣老者,一头就撞了过去!
他这是不要命了也要拼个两败俱伤!
华衣老者叹息道:“好吧!”
但见他双手一拍,手中那柄厚重的单刀忽然一分为二,一长一短,一厚一薄,双刀接着就是一闪。
刀疤脸汉子看见了,他终于看见了对手的双刀!
咦?为什么他眼前的所有东西全部都在旋转,在翻滚?
原来那双刀的刀光一闪,刀疤脸汉子的一颗头颅已经冲天飞起,带着一股血箭,飞出老远,落在地上滚动着,他的双眼还满含着不相信的神色圆瞪着,他的嘴里还紧紧的咬着自己的那把刀!
好快的一刀!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就在刚才,这个刀疤脸汉子只用了一招就斩下了张老二的头颅,技惊四座,可是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他自己竟然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被人一招就斩下了头颅,和张老二死得何其的相似!
这莫非真的就是报应不爽?
望着那华衣老者手中的两把一长一短,一厚一薄的双刀,那留着八字须的文士突然失声叫了出来:“是你!一定是你!你就是如意双刀,张如意!”
华衣老者呵呵一笑,双手一合,双刀又再度合二为一,他笑着说道:“不错,老夫便是张如意。”
明玉楼的头忽然感觉到有些疼,张如意,几十年前就凭着一对如意双刀纵横天下,被誉为当世双刀第一人。
他已经有二十年未现江湖了,今天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一招就斩下了刀疤脸的头颅!看起来,他是要与江南明家作对的了。
那刀疤脸汉子的武功究竟如何,明玉楼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能够一招就斩下他的头颅,这样的武功,这样的刀法,只怕自己在他面前也绝非其对手。
明玉楼有些犹豫了,他感到自己这时候应该果断撤退,可是他又有些不甘心,眼见得自己就快要成功了,雷武他们已经是自己砧板上的鱼肉了,现在要是就这么灰溜溜的退走了,今后该如何向明老爷子交待?今后他该如何在江南明家再抬起头来,扬眉吐气?
他犹豫着,望着张如意手中的那把刀。
这把刀只一刀就斩下了刀疤脸汉子的头颅,却连一点血渍也没有沾染,果然是一把宝刀!
他还在沉吟着,那个紫棠色面皮的汉子忽然大踏步越众而出,手里拿着那根重逾百斤的水火棍,对张如意大声说道:“我来领教领教你老人家的如意双刀!”
他的眼里燃烧着炙热的战意,神情也变得有些狂热起来。
雷武见过他一棍打死了许胖子,知道此人神力惊人,刚才张如意是出其不意的用双刀斩断了刀疤脸汉子的双腕,如今面对着这个紫棠色面皮的汉子,他不禁有些为张如意担心起来。
张如意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有说话。
他身旁那个须发半白的虬髯大汉忽然开口斥道:“就凭你,也配?”
紫棠色面皮的汉子被激怒了,一个驾马车的,竟然也敢如此藐视他?
他低低的咆哮了一声,提起手中的棍子,对着那虬髯大汉就冲了过去。那咆哮声听在耳中似乎不是人所发出的声音,倒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那虬髯大汉斜着眼睛盯着他,等他冲近到了身边,忽然他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铁斧。
那是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铁斧,就像是寻常樵夫们上山砍柴时所使用的那一种,毫不起眼。
可是他这铁斧一握在了手里,顿时整个人好像都完全不一样了,显得格外的高大威猛,宛如天神一般!
紫棠色面皮的汉子被他的气势所惊,愣了一下,脚下略微缓了一缓,就见虬髯大汉伸臂举起了铁斧,当头朝他直劈了下来。
他有些无奈,只得横举棍子迎着铁斧格挡了上去。
虬髯大汉的这一劈看上去不过是平淡无奇的一下子,看起来好像轻描淡写,但是紫棠面皮汉子手中的棍子,却忽然间断开了。
他手中的这根重逾百斤的水火棍,不久之前才刚刚曾经一击打断了许胖子手中那根特制的铁秤杆,现在却被这把其貌不扬的寻常铁斧一下子给劈成了两截!
不但是棍子断成了两截,连同他的头颅,也被这一斧子给生生劈成了两半,红的鲜血,白的脑浆四处飞溅,洒了一地。
他的死状与刚才的许胖子,简直是如出一辙!
真的是现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