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云古殿殿门半掩。
空洞双眸似也在看向叶枯两人,瞳孔中乌光涌动,那一方天地被抽出了'势',阴阳逆乱,变得虚幻而空洞,让人捉摸不透。
“快走!不要惊动他!” 这个莫名出现的生物让人毛骨悚然,玄阴所显化的应该只是虚无的像,但眼前这尊存在给人的感觉太过诡异,脱离了虚幻的范畴。
回眸处,壁画上那隐有娇娥模样的人物眼中竟已垂下血珠一点,沿着刻镂凿痕而下,划出一道血痕。
眨眼间,那道血痕却又消失不见,似是从无端而起,又落于无端之中,不见踪影,上官玄清与叶枯都以为是自己眼花,是幻象中又生出的幻象。
狂烈的煞气涌来,如冰锥一般刺骨,让人脊背生寒,叶枯心中有些吃惊,那长毛怪物太过真实,令人毛骨悚然,好似是来自幽冥。
上官玄清下意识的想从大殿正门逃走,那里看起来是这座空旷殿宇唯一的出口,却被叶枯一把拉住, “黄泉路上不回头,回头方是真黄泉。”
上官玄清以为叶枯疯了,可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心里的躁动便被抚平了。
此刻,叶枯眸中静极,看不出丝毫的惊慌,如两口清泉,润入心间。
“这里面多半没有出路,要往哪里走?”上官玄清犹自不解,或许是因为那骇人的长毛怪物拦在通往殿门的路上,并未质问出声。
两人奔入内殿,这座殿宇虽然巍然高大,内里结构却并不复杂,这里原本是供奉灵位与保存宗族弟子生命灯火的地方,现在却是一片狼藉,环顾四周,皆是高墙,耸立巍然,好似是天道高渺,穹顶高悬,生路难觅。 地上,有诸多道痕残存,只是都已模糊不清,不堪一用了,“势”仿佛静了下来,流淌的极慢。
叶枯慢下了脚步,双手搭在上官玄清的双肩上,凝重道:“一定要记住,这些都是玄阴显化出的虚像,并非真实的存在,不要迷失其中。”
他深深地看着上官玄清,不希望这位古夏的公主有半点差池,声音在空旷的高殿里荡,搅的人心空空的。
是突然而为,让上官玄清愣了愣,别开了脸不去看叶枯的眼睛,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内殿比外殿更加的高与阔,本是盛放生命灯火的琉璃盏四碎于地,两人小心翼翼的沿着正中而行,阴雾不存,煞气未涌,外殿那突兀出现的长毛怪物不知去了何处,未曾跟上来。 他们在内殿里发现了些脱落下的毛发,是灰白色的,拧在一股如同干枯的树枝,细看之下,竟有神纹烙印其上,只是都已经黯淡无光,作了古。
“这不会是原先那东西身上的吧?”
上官玄清咂舌,想到了那头让人毛骨悚然、长发披地的怪物,毛发有神纹衍生,难以想象这是何等的境界,怪不得有那样骇人的煞气。
叶枯不语,如果真如上官玄清所言,那么这东西显然在这里待了有一些日子了,不然不会有这满地毛发散落,几乎每隔一二十步就能见到一些。
他想到了上官玄清所说的发生在这里的“不祥”,九羽同葬,如此说来,这霄云古殿无异于一座堂皇大坟,葬下了九位羽尊。 外殿中的长毛怪物出现的太过突兀,令人胆颤,在叶枯看来它很强大,他有一种感觉,刚才若是冲过去,两人绝对已经成为了两具尸体。
死,这个字眼让他心惊,他对自己的灵觉很是自信,心道:“难道那长毛怪物并非虚幻的存在?”
内殿尽头是一块石壁,那里记载了这个世家中每个时代的杰出之人。那位开创了这个世家的生死境大能名讳却并不在上面,他是属于另一个层次的人物,不与凡俗共比。
“从极盛到极衰竟是眨眼之变,实在可惜。”
这里曾是荣耀的殿堂,鼎盛时灯火长明,妄图亘古传承,经久不衰,只是现在呈现在两人眼前的却是一番破败的景象,盛况不复。
上官玄清以星衍玄观法扫视内殿,她发现一些“势”在这面石壁上排演,似乎有迹可循,她在石壁前盘膝坐下,一丝不苟的揣摩石壁上的“势”。
叶枯这次并未打扰她,上官玄清不是庸才,有过一些提醒就足够了。
这位古夏国的公主天资着实不凡,渐渐地,上官玄清身陷空灵之境,星光横溢,星辉斑斓,一幅浩大的星图在她身后展开,群星罗列其中,随势飘转。
石壁上一道道有形的“势”被勾动,上官玄清展动双臂,像是主宰星空的神女,一道道星光冲入石壁之中,与那些被勾动了的“势”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石壁上星光璀璨,耀的人睁不开眼睛。
这时,一股凌冽的煞气冲来,好似是千万把冰刀子割在身上,叶枯心有所感,横跨一步,挡在了上官玄清身后,为她护法。
长发披地的生物如瞬移一般,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内殿,这次叶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东西的目光投向他们二人并不是偶然,而是它有意为之。
若说这座古殿是一座大坟,那这长毛怪物便好似一块墓碑!
似人非人,那长发委地的存在只静静伫立,虚空都被扭曲了,它分明未曾出手,叶枯却似身陷泥沼,方寸间的挪动都需用上十分力气。
吞噬天地之势的双瞳直勾勾的盯着两人所在,叶枯只感觉浑身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不再流动。
太玄上手,荒经为辅,叶枯双手垂于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他不敢去看这未知生物的双眼,怕生出什么变故。
“走!”
这时,一声轻喝自背后传来,听在叶枯耳中犹如仙音妙缔。
石壁上的星光流动,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汹涌的“势”从石壁中流出,接引二人横渡而去。
离去时,长发披地的生物竟是抬起头看着两人被“势”接引远去,一声低吼从它身上传出,在这空旷、破败的内殿之中回荡,经久不息。
虚空在变幻,在塌陷,似是穿梭于永恒虚无,骤然间……
“轰!”
似是明镜破碎,如同穿梭了时空,回过神来时,竟有恍然如梦之感。
“霄云”之景太过真实,让人真假难辨,叶枯若是行错一着,可能他与上官玄清此刻都已是两具枯骨了。
那头煞气烈烈的生物给叶枯很深的印象,直觉告诉他,那座殿宇并不简单,或许他与上官玄清无意间触及了历史的冰山一角,可以通过这座“霄云”之殿揭开一些什么。
内殿壁前,叶枯总感觉那长发披地的生物是被玄观法所吸引,好似陷入了沉思,故而才未雷霆出手,放任他们二人横渡而去。
“叶枯,你快看。”
不远处,一块拳头大小灰色的石头静静悬浮在空中,三道灰白色神华围绕着它翻转,这是另一种形态的道文,其上有道韵流转不息。
石头上,灰色的的石皮剥落了些许,丝丝缕缕的蒙蒙灰色至阴之气垂下,并不灿烂,却给人以大道如渊之感。
玄阴浮在眼前,这是千百世偶遇的大机缘,至极之阴,钟天地造化而生的灵物,是道的活生生的体现。
万世以降,只有古商国帝族荒家那位先祖寻到过一尊玄阴宝瓶,镇压不朽古国之气运。
这是应道而生的圣物,寻常人不要说得到,就连亲眼看一眼都是不可能,只能在传说中窥见其貌,惹人无限遐想。
这是真正的珍稀,万世孕育,在此世一现,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这等举世难寻之物,却近在二人咫尺,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像是梦幻一般。
接二连三的,似梦一般的景象,让两人久久无语。
“叶枯,你刚才一直提醒我不要沉溺虚像之中,现在呢。”上官玄清轻声说道,言语间有些难以名状的东西,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次是真的了。”叶枯心思都被玄阴所吸引了,纵使在那一段记忆中,玄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仙物。
他们立身处是那一轮阴月之上,脚下是茫茫阴雾,仿佛立身云端之上,天月之巅。
“轰!”
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砸落于阴月之巅,那上面立着一道人影。
“是你们?”
凌云逸将这尊庞然大物踏在脚下,蓝衫染血,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见到叶枯两人,他并不感到如何意外。
凌云逸亦是破开了玄阴虚像,驾驭阴雾中的'势'来到此地。
只可惜他慢了一步,上官玄清察觉了涌动的'势'便向着玄阴奔去,这一点上她和叶枯倒是心有灵犀,她去取玄阴,而叶枯此时就拦在了凌云逸身前。
“你就不怕她独吞?”
心知已是不可能先一步将玄阴取到手,凌云逸想说服叶枯,一同对付上官玄清。
“不怕。”叶枯开口说道,站定不动,没有让路的意思。
说话间,玄阴已经被上官玄清取到手,可惜她尚未达到凡骨九品,只能徒手拿着。
玄阴的光华敛去,如同一块朴实无华的顽石。
凌云逸不语,圣光萦绕,法身如渊,神华一道道垂落而下,神异非凡。莲心青铜佛灯静静悬于他头顶,老铜雕成的莲瓣像是有生命一般舒展开来,六字释言在神环上展开,佛影盘坐,隐隐间有梵音唱出。
他平时很温和,蓝衫洒脱,但此刻却难以平静,目光灼灼,似两柄利剑,刺向拦路的叶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