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了,白先生说的,有好戏看了指的是么。
工厂里的冤魂终于解脱了禁锢,必然是要来找秦胖子报仇的。看来因果报应,屡试不爽。做了孽,就要付出代价。
我和白先生就站在秦胖子的院子外面,隔着院门的铁栅栏看着,这种事,我们管不了,也不想管。 那群穿着工作服的人就那么围着秦胖子的房子站着,透过窗子里的光影,可以清楚的看到秦胖子在屋子里焦急的来回踱步。在工厂的门前,当他亲眼看见,他们用小鬼来克制厂子里的冤魂失败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他才带着人仓皇的逃了。
但逃,又能逃到哪去呢?
哪些工人就这么围了一会,突然又刮起了一阵风,风来的急,刮的又猛,吹动着院子里堆放的那些破烂的机械和材料,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靠近窗子的位置,竖着一根木杆,木杆的顶上,挂着一盏碘钨灯。碘钨灯这种东西,光线明亮,仅此一盏,就足以把整个院子照亮。但这种灯的发热量了极大,点亮之后便好似一个火炉。
木杆在狂风中来回的摇晃,院子里所有东西的影子,便随之摇摆。忽然,嘎巴的一声,木杆在风中折断,杆头的灯泡,一头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正落在屋子旁边堆放的几个油桶上。 也就沉默了两三秒,轰的一声巨响,油桶被碘钨灯炙热的灯光烤的爆燃,一团巨大的火球随着巨响疼痛二期,卷起一溜黑色的烟雾。好似过年时候,家里燃放的二踢脚。
燃烧的油桶在半空中转了两个圈,一头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秦胖子这两层小楼的屋顶。爆炸把铁皮的油桶撕裂,落地的瞬间,里面的油撒了出来,屋顶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轰轰轰……
又几个油桶爆炸,四处纷飞,所到之处的一切,就这样都被点燃。
火烧的很猛,眨眼的功夫,便把秦胖子的这栋房子淹没,通红的火苗上蹿下跳,好似一只只凶恶的猛鬼,带着仇恨,进行着一场狂欢。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焦糊的味道,浓烟滚滚的涌上天空。这院子里的一切,恐怕都没机会逃脱,便就这样的变成了一片灰烬。
果然是因果报应,秦胖子终于体会到了被火焰烧成灰的痛苦。
我和白先生就那么站在门外,即便我们大发慈悲想救火,也已经来不及,也没这样的能力。
我的脑海中又想起了馅饼店那个老板娘的梦,几十个工人,在一场大火中无助的挣扎,那场面与眼前如出一辙。在这样的因果中,没有赢家。
远处的公路上,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响,循声望去,可以看到几辆消防车闪着警,呼啸而来。 白先生拽了我一把,我们上了三轮车,离开了是非之地。这事与我们没有干系,所以还是离开的好,免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的车子没走大路,免得遇见驶来的消防车,东拐西拐的钻进了一旁的树林,沿着狭窄坎坷的林间小路一直向南。
回头看时,火光照亮了南面的半边天。一段因果的恩仇,就这么结束了,尽管有点仓促。
我们找了一处加油站,给三轮车加了二十块钱的汽油,因为我们要连夜赶路,回到朝阳寺饭店去。
钻过了大坝沟隧道,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一切,便与我们无关了。 不过我的心里还有些事情悬而未决,那就是梁玉还被困在鸿飞酒店的307,还没能找到搭救她的方法。还有就是,在我进入李宗飞的梦境,并且在他的梦境中,进入了第二层梦境的时候,我明确的发现了,还有一个人也在第二层梦境中。
而且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呼吸。在第二层梦境中有被感觉到呼吸,这是不寻常的,那就代表,他在第二层梦境中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他完全具备进入第三层梦境的能力。
这是可怕的,也是我遥不可及的。
回到饭店,才感觉到浑身疲惫,在服装厂里经历那一切的时候,高度的紧张使我感觉不到疲惫,现在回到自己熟悉的幻境,才觉得四肢酸痛。洗漱一下本打算睡觉,可白先生不依不饶,吵嚷着肚子饿了,让我给弄点吃的,拗不过他,只好扎上围裙,到了后面的厨房。
“老吃你的面,都吃腻了,不如你做两个菜,弄点酒,咱俩喝点,也解解乏……嘿嘿嘿……”
白先生脱掉了他满是尘土的外衣,扔在了外面的椅子上,并挽起袖子,来到厨房要给我打下手。
我回头瞄了他一眼,发现原来他那满是尘土的外衣里面,穿的竟然是一套白色褂子,看上去像是大夫的白大褂。
“你邋遢成这样,还穿白衣服,咋,穿上白大褂,就可以冒充厨子了啊……”
我扭回头,手里切着酸菜,说到。
“白大褂咋了,这是我当年的衣服,遥想十几年前,我也是有名的大夫。”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真没看出来,还有这样的大夫。
“你在哪当大夫啊,就你这样的,也能当大夫?”
我笑了,这小子谎话连篇,我并不会轻易的相信他。
他倒是自来熟,并不客气,在一旁的菜架子上拿出一根葱,蹲在垃圾桶边剥葱皮。
“一个村子,不大,离这百十里吧。我家就住在那,我是个村医……我的医术,不是乱说的,村子里谁家有个病长个灾的,只要我一出手……保证手到病除……”
说到这些,他明显的有些兴奋。
“那你咋不好好的当你的大夫,咋干上什么半仙了……”
他放下手里的丛,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头微微的仰起。装出满脸的深沉,假装哀叹了一声说到:
“学医,救不了世人……”
这句话耳熟,想起原来是鲁迅说的,这小子是故作深沉,我恨不得踹他一脚。
“这世上,人是少数,那些鬼魅妖狐的,才是大多数,所以,要想救世人,靠给人看病,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