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更)
次日早朝过后,荣太后将荣清辉叫到后宫,把永宁得了一车冰渣的事情跟他说了,想叫他安排礼部的人开个后门,偷偷给永宁送一车好冰。
荣清辉一脸为难道:“娘娘有所不知,我也得了一车冰渣,却不敢派人去礼部要冰。” 荣太后纳闷:“这有什么不敢的,礼部上上下下,不都是你的人吗?”
“正因为礼部都是我的人,才不敢轻举妄动,您也不想想,永思既然敢给我和永宁送冰渣,一定会防着我们偷冰,说不定会设下圈套,就等着我滥用职权,好抓一个现行。”
荣太后愁眉苦脸:“那可怎么办啊,没有冰,你们今年夏天得受大罪了……要不然,你找人借冰吧,多找几家,每家少借一些,凑一凑也够用了,再不然,出钱买也行啊。”
荣清辉无奈:“我哪好意思开这个口。”
堂堂中书令,位极人臣,竟然连冰都没得用,说出来让他威信何存。 荣清辉只能吃下这个暗亏,却不愿意受这份活罪,于是拐弯抹角地提醒荣太后:“若是永思能住到宫里来就好了。”
荣太后顿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眼睛一亮,冷笑道:“哀家这就装病,叫她进宫来侍疾,你且等着好消息,不出半个月,准叫她……”
准叫她变成一个身不由己的疯子。
***
李灵幽接到荣太后懿旨前,正在隐香苑跟贺琼母女闲聊。 昨日展府分得了两百斤好冰,听说还只是五天的份,可把展曜飞两口子乐坏了,好不容易可以舒舒坦坦地过个夏天,贺琼自然要登门道谢。
李灵幽特地让膳房刨冰,给展又菁做了好几碗酥山,各种口味都有,分别浇了牛乳、羊乳、桃子汁、西瓜汁和蜜瓜汁,撒了葡萄丁、花生碎和小芋圆。
“每样都尝尝,但不许多吃。”李灵幽既宠孩子,又怕她闹肚子,盯着她每一碗只许吃上几勺子。
即便如此,展又菁也过足了瘾,从前她做梦都不敢想,能这样变着花样敞开肚子吃冰。
她还记得前些年她爹总是分不到冰,夏天热得不行,她娘带她去泾阳候府借冰,外祖父外祖母推三阻四,表姐们当着她的面吃酥山,一口都不舍得分给她,那时候有多难过,现在就有多幸福。 展又菁知道这一切都是托了李灵幽的福,自从公主殿下回到京都,好事一桩接着一桩,叫她怎能不亲近不感激。
她如今无力报答,只能暗下决心,将来殿下倘若不肯改嫁,又无儿无女,自己就把她当做父母一样孝敬,给她养老送终。
李灵幽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见她乖乖地没有贪嘴,便扭头与贺琼道起闲话,听说了泾阳候府昨日派人到展府借冰的事。
“我那嫡母昨日派人来问我借冰,张口就要一百斤,好似我活该欠她似的,我理都没理,把人打发走了,管她会不会骂我不孝顺,反正她这些年也没少编排我的不是。”
贺琼提起这件事,不知道有多解恨,她和展曜飞成亲这十余年,非但没有受过娘家一点帮扶,反而时常受他们的窝囊气,尤其是嫡母泾阳候夫人,恨不得将她踩到脚底,半点看不得她这个庶女过上好日子。 “做的好,”李灵幽对贺琼的做法表示赞许,“我就担心你为了图个好名声受他们钳制。”
李灵幽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样随心所欲、不畏人言,尤其是展曜飞贺琼还有个女儿待嫁,更怕人说三道四。
为了防止他们受名声所累,李灵幽早有安排,眼下不便告诉贺琼罢了。
两人说着话,莲蓬神色匆匆地走进来,向李灵幽禀报:“殿下,荣太后派人来宣读懿旨,请您到外院接旨。”
这突如其来的懿旨,破坏了李灵幽的好心情,她收起笑脸询问:“有说是什么事吗?”
莲蓬先是摇了摇头,继而迟疑道:“我瞧见宣旨的太监带来了一位太医,就是上回来给您请脉的那位尤太医。”
李灵幽沉思片刻,猜到了荣太后的意图,冷笑了一声。
贺琼母女担忧地看着她,贺琼问:“是不是因为分冰的事,太后娘娘要找您的麻烦?”
李灵幽不想让她们担心,便开了一句玩笑:“自打我回京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找我的麻烦,你们见过哪一个有好下场?”
见母女两个脸色好转,又对莲蓬道:“你先送展夫人她们出门,待我换身衣服,再去接旨。”
贺琼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给李灵幽添乱,便听话地带着展又菁离开了。
……
阿娜尔在外院客厅,陪着宫里来的太监等了半个时辰,才见李灵幽姗姗来迟。
那太监板着一张脸宣读了懿旨,说是荣太后生了病,叫她进宫侍奉,末了不给李灵幽婉拒的机会,指着身后的尤太医道:
“太后娘娘恐怕永思公主身体欠安,不便进宫,就叫尤太医来给您看诊。”
李灵幽看了眼跃跃欲试的尤太医,神色淡淡地摇了下头:“不必看了,本宫没病,可以进宫给太后娘娘侍疾。”
太监一愣,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要知道他来之前,荣太后特地叮嘱过,假如李灵幽不肯进宫,就问她一个抗旨不尊之罪,逼也要把人逼进宫。
太监以为要跟李灵幽好一通周旋,结果竟不费吹灰之力。
“阿娜尔,你去帮本宫多收拾几件衣物,随本宫一同进宫。”李灵幽吩咐道。
阿娜尔应声离去。
“莲蓬,你留下来好好看着公主府,里里外外,不许出错。”李灵幽命令道。
莲蓬正色点头:“殿下放心。”
不多时,阿娜尔收拾了两大箱子衣物,叫四个小太监抬出隐香苑,跟随李灵幽登上鸾车,一同前往皇宫。
傍晚时分,殷郁高高兴兴回到公主府,却听说李灵幽被荣太后叫进宫里侍疾,霎时间又惊又怒,唯恐她在宫里受委屈,飞奔回御王府,换上襕袍玉带紫金冠,就要牵马出门。
老家丞见状不对,顾不上躲着他,跑出来拦路。
“大晚上的,殿下穿成这样,是要去哪儿?”
“进宫。”殷郁没心思跟老家丞怄气,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荣太后下懿旨,把公主叫进宫里给她侍疾,我怕那老虔婆装病骗公主进宫没安好心,得尽快将公主救出来。”
他一时气急,对荣太后用了大不敬的称呼。
老家丞无视了那三个字,迟疑道:“万一荣太后真病了呢?”
殷郁冷冷道:“真病了就更不能让公主呆在宫里,万一过了病气,本王看谁担待的起!”
李灵幽敢有半点差池,他非得让荣太后去陪先帝。
老家丞见他一意孤行,拦也拦不住,只好为他出谋划策:“王爷稍安勿躁,您要进宫我不拦着,但您不能就这么闯进去,总得找个由头,才好为公主出头。”
殷郁根本冷静不下来,不耐烦地问他:“你有什么好主意?”
老家丞急中生智,凑到他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