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过的到来,田见秀那是非常地吃惊,甚至可以说是震惊的。
原本他以为,李过肯定是要去找李来亨,而不是留在蜀地这边和李自成去对阵。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李自成的亲侄儿。并且之前的时候,他不和李来亨一样出走,而是试图去劝阻李自成。
因此,当田见秀明白了李过的来意之后,他是真不知道兴国公是用了什么仙术,竟然能让李过站到了对阵李自成的第一线。
对此,田见秀自然是非常欣喜的。
毕竟之前的时候,他顶了个李自成手下最大叛徒的名头,说真的,他压力还是很大的。
可如今好了,李过来了,那这顶帽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了。有李过在前面顶着,他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李过本人,对此丝毫没有感觉,只是一到之后就关心眼前的战事,直接问情况。
田见秀一听,便立刻给他介绍道:“他们都躲在米粮关,并不出战了。之前的时候,还是刘宗敏,但从十来天之前,旗号换了,该是袁宗第,且没有再见刘宗敏!”
米粮关这道关卡,是重庆在西部的最后一道屏障,之前一直是由刘宗敏驻守的。
李过皱眉想着,按照他对李自成的了解,便断言说道:“指不定,他们是要撤出重庆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田见秀也是熟悉李自成的,当即点头附和道,“我已经把情况飞报成都,让国公定夺。不过在国公回复之前,不好改变国公的安排,不计代价攻打米粮关?去攻打重庆!”
一直以来?国公都是顾全将士们性命为先,并不会铁血无情。为了达到目的?就不计死伤的那种?往往会通过尽量减少死伤的方式来赢得胜利。
这一点,李过在成都的所见所闻中?也是能看出来的。
因此,他听了之后?稍微沉吟片刻之后?便面有担忧地开口说道:“如果李自成逃离重庆,逃离蜀地的话,再想让天下太平,就不知道又要花多少时间。而且很可能?他会把重庆等地夷为平地?增加朝廷负担,拖住朝廷追兵。”
说话间,再也没有“叔”,直呼其名了!
听到这话,监军蓝天保开口说道:“他跑不了的?不管是长江出口,还是蜀道去陕西?都已经重兵把守!”
“那去云贵两地呢?”李过听了,稍微一想?便立刻说道,“那李自成肯定是要去云贵两地了!”
蓝天保当然不会说兴国公就是要把李自成往云贵等地赶去?方便解决那边的土司。这种驱狼吞虎的手段?是不好明着说的。毕竟在土司造反之前?名义上还是大明地方官员的一部分。
此时,李过说了一句之后马上又重点强调道:“别的不说,光是掠走重庆等地所有的人口,搬走所有能搬走的物资之类,就会造成无数百姓的家破人亡。等到国公回复再说的话,怕是会来不及阻止!”
裹挟当地百姓,抢走所有物资,这本身就是流贼一开始的手段。李自成做起这个来,绝对是熟练地很。
蓝天保一听,当即眉头一皱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去说服袁宗第,让他开关接受朝廷招安!”李过早有想法,立刻便回答道。
蓝天保听了,马上摇头道:“他的家小肯定在重庆,他是不可能接受朝廷招安的!”
倒是田见秀听了之后,插嘴说道:“或许可以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他去劝袁宗第,这肯定没用,之前的时候已经是证明过的。但是,李过在李自成军中的地位一直比较特殊,算是威望比较高的一个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败亡之后,就是李过统帅了李自成的残部,并最终答应堵胤锡的单骑入营劝说,招安成为明军,一起对付入关的满清。
此时,蓝天保听了,想起李过是奉有国公的军令,他便没有劝阻,当即点头道:“你自己小心些!”
可以说,李过去劝降袁宗第,那绝对也是冒了天大风险的。
李过听到这话,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天色已晚,等到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李过就单骑出了营地,来到米粮关下,大声对城头上的流贼喊道:“我是李过,要见袁宗第。”
本来的话,他可以在城防射程之外,向袁宗第喊话。这样的话,安全性也会高不少。当时田见秀想劝降袁宗第,就是这么做的。
但是,李过认为,这种喊话,劝降的力度会低不少。因此,他决定当面去劝,会更有把握一些。
田见秀和蓝天保等人都劝他,不过李过没听,坚持了,别人也没办法。
袁宗第正在城头箭楼里休息,听到动静一看,竟然真是李过,顿时就有点傻眼了。
他怎么还在这里,没去找李来亨?
不是,他怎么还跑来要见自己,这是自投罗网,不想去找李来亨了?
还是说,他去了朝廷那边之后,发现和想象的不一样,就又想回来了?
一时之间,袁宗第想了很多。甚至还想到,这关外在喊话的那人,会不会是朝廷找人来假扮,试图刺杀他?
最终,袁宗第出了箭楼,靠近城垛去看,果然看到城下喊话那人确实是李过。独自一人,没有带武器,就在这城头下。
不过他还是很谨慎,不开关卡的门,让人找来吊篮,把李过吊上了城头。
看着李过从吊篮上下来,袁宗第手握刀柄,面色严峻地说道:“李过,为何还回来?是要向大将军认错么?”
李过随手拍了下皱了的衣角,看着袁宗第,答非所问地说道:“我在成都那边逛了好多地方,大大地长了见识,明白了朝廷官军为何如此强大,明白了为何我们一直面对兴国公领军,会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奈!”
一听这话,袁宗第顿时就好奇了,甚至都一下忘记了他刚才还非常戒备的心思,连忙好奇地问道:“为何?”
边上都是袁宗第的亲卫,也都立刻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李过看了他们一眼,也不避开他,便开始叙述他在成都见到的一切。
那些曾让他非常震撼的一幕幕,如今娓娓道来,李过能发现,不管是袁宗第,还是其他兄弟,也全都露出了非常震撼的样子。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他们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这些话都是李过在说的,以李过的威信,他们就没有这种下意识就怀疑的认识,从一开始就接受这些都是真的。
这一点,说真的,别人还真没这个能耐,包括田见秀也一样。
李过缓缓地叙述,不知不觉间,周边的流贼纷纷靠拢了过来,听着李过讲解在成都的见闻。
远处,田见秀和蓝天保都用望远镜看着。
说实话,他们其实是不相信,光李过去说说,就能说动袁宗第投降。甚至都有点担心,李过一过去,就会被袁宗第给拿下,然后又送去重庆,交给李自成发落。
不过从望远镜上看到的一幕,还是让他们稍微放心了一点。至少从目前来看,李过似乎掌握着主动权。
这时候,他们便想起来,为什么李过要求朝廷官军这边不要出动军队护送,他单骑过去的原因了。
如果城外有朝廷官军,哪怕离得远,只要视线能看到,那城头上的流贼必然是会警惕的,肯定不会出现眼前所看到的,那些流贼都围过去听李过在讲话的情况。
“你说,李过能成功么?”蓝天保见此,哪怕他做多了思想工作,也还是没有把握,便问田见秀道。
田见秀听了,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蓝天保,苦笑着摇摇头道:“虽然我之前觉得李过不可能成功,不过眼下,还真不好说,且看着吧!”
蓝天保听了,点点头,重新拿起望远镜,盯着那城头上的动静了,田见秀也是如此!
城头上,李过说了好久,才把他在成都以及城外的所见所闻都大概说了一遍。
在他喘口气的时候,就有围观的流贼忍不住了,当即问道:“将军,真得有女兵会细心照料受伤的兄弟?”
言语之间,充满了羡慕。稍微有经验的,一听便知道,这个是单身狗!
袁宗第听到,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竟然围了这么多人。
于是,他便立刻大声喝道:“你们都围着干什么?看大戏啊!散了,散了,做好戒备,都给我散了!”
听他这么一喝,他的亲卫自然也帮着吆喝赶人。
于是,那些围过来的流贼,便无奈地不情不愿地离去。
在散开的同时,他们也是窃窃私语得。
“我倒真想看大戏,就看那些女兵演的。刚才将军都说了,现场全是大声叫好,肯定很好看!”
“你是说人好看还是演得好看啊?我要说,你是馋了!”
“呵呵,人家拿得都是和骑军一样的军饷,回头你要娶这么一个,家里谁当家?”
“……”
等人群一散去,袁宗第便看向了站在那里微笑的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