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9章 少她一人

目录:寒门仕子| 作者:佯忘| 类别:历史军事

    谚语有说,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今天是年二十八,按照上述谚语来说,应该要准备发面蒸馒头了。

    其实,这天还有很多事可做,除了蒸馒头外,还要过油炸酥肉、炸丸子,等等。

    虽然北来南下这么多年,但齐誉家一直保持着故乡永川时的原味风俗,递年过油,从不落下。

    而今天,就是早就拟定好的过油日。

    和往年同,早在小年这天,官府就宣封印放假了。然而,齐大郎还是加班加到了过油这天才算完事。

    没办法,紧急的公务实在太多,也不得不占用一下自己的私人时间了。

    哦?都是哪些紧急要事呢?

    大致来说,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是关于搬拆案的善后事宜。那些个被腾出来的空位,必须得到及时补充,否则,待年后开印时,很有可能会出现公务处理不畅的情况。

    其次就是关于辖区内各属官的年底述职,这些事情必须重视,哪怕多耽误些时间。至于布政重点,自然是关于橡胶的采集工作,此事非常重大,不容有半点含糊。

    除了以上两事,还有就是开年之后的文教科举了。县试排在最前,才入二月就要全面展开,若不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哪能安心过年?

    如此多的缠身政务,也难怪齐大郎忙活到年底才休了。

    且说齐誉下衙回家,才刚刚步入家门,鼻边就有一袭浓郁的油炸香扑面飘来。

    嗯,是油炸带鱼的味道。

    可是,这香味里又夹杂着一股子焦糊味,难不曾说,火烧大了?

    看样子八成是了。

    齐誉摸了摸鼻子,心中感慨道:娘果然老了,居然连自己擅长的油炸带鱼都逮不住火候了。

    正唏嘘间,忽听背后飘来了周氏的声音。

    “阿瞒呀,你在这大门口长吁短叹些什么呢?”

    “呃……”

    齐誉闻声转过身去,却见老娘正提着一个猪头以及两大挂猪下水健步如飞地归来。

    他先是一怔,后奇道:“娘,你没在咱家后院过油?”

    一提过油,周老太太立即笑道:“咱这个家越过

    越大,人也越来越多,现在已经用不着我这个糟老婆子去忙活了。”

    这话乍一听似是自嘲,但仔细一品却又觉话里有话,感觉甚是怪异。

    齐誉听得微微发懵,都有点找不着北了。

    虽然感觉上找不着北,但他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北侧的厨房走去。

    他很想看看,到底谁在后院过油?

    按照常规操作,过油至少需要两人配合才能完成,即,一人烧火一人下菜。也就是说,除了娘子之外,至少还有一人在那打下手。

    靠近时却见~~

    平日里风华绝代的殷美人,此时竟裹着围裙在厨房里添柴烧火。

    哦不,应该说是烧烟才对。

    “咳咳!殷妹妹,你不要一股脑地塞入那么多木材,这样只会多生烟。”

    “噢……我知道了。”

    “还有,那风箱莫再多拉,要不然,这锅鱼又要炸糊了。”

    “哦,哦,多谢柳姐姐指点。”

    咦?

    殷桃怎么来了?

    齐誉忍着呛鼻的浓烟,弯腰眯眼地摸了进去。

    啧啧,厨房里的能见度似乎有点不太高呀!

    “啊!谁在摸我?”

    “猜猜我是谁?”

    “你个坏人,怎么进这儿来了?”

    齐誉呵呵一笑,面露心疼道:“你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哪干得了这些粗活?快快让开,这火由我来烧。”

    殷桃轻柔地推开了他,后嫣然笑道:“孟子曰,君子远庖厨,你乃是堂堂家主,怎能受这些烟火之气?”

    一听君子远庖厨,柳荃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犹记得,在刚刚成亲那会儿,这句话可是家里的经典语录。

    如今时移势易,再听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齐誉哈哈一笑,说道:“君子之道乃是一种品德修行,和干什么样的活并没有直接关系。倘若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那岂不成了百无一用的废物?”

    “我不是那意思……”

    “好了好了,快让给我吧。”

    殷桃拗不过,只得腾出位置来。

    与此同时,一种从没有过的被疼爱感泛滥心田。

    她越想越是欢喜,下意识中捏起一块炸好的带鱼塞入他的口中。

    郎情妾意的气氛甚是浓郁。

    齐誉见娘子面色如常,这才吧唧吧唧地嚼了起来。

    细品下却发现,这鱼炸得是又苦又涩,还真是糊到骨头里了。

    殷桃朝前靠了靠,笑宴宴道:“夫君,想和你商量个事,你说,今年的春节可不可以在你家里过?有算命的先生说,明年乃是滑年,我宜在婆婆家过年占春。”

    滑年,乃是指没有立春日的年度,其寓意可理解为,新婚女子在该年内无法怀春。

    这对于开枝散叶来说极为不利。

    齐誉虽不在意老黄历所云,但也不想沾惹那些不吉利的东西,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蓦地!

    他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她刚才叫自己什么?

    夫君?

    这还没过门呢,就直接改叫了吗?

    不过,我喜欢!

    激动之下,齐誉不禁开怀大笑,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可谁知,此时忽有一根不解风情的鱼刺卡在了喉咙处。

    “咳咳!卡……卡,我被卡住了!”

    “相公!”

    “夫君!”

    柳荃佯怒地嗔了殷桃一眼,道:“你呀你呀,没事喂他什么鱼呀,这下卡住了吧?别在那儿怔着了,快去拿醋吧……”

    终于,在一股强烈的酸溜溜下,那根鱼刺被软化了。

    呜呼!

    还真是飞来横醋!

    对于殷桃的突然改叫,齐誉并没有多说什么,貌似摆出了一副默认姿态。

    此女的性格较为前卫,并不怎么循规蹈矩,她认定的事,基本上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要不是因为这,她也不可能只身地来到琼州了。

    过完了油后,几人便拾掇着吃中午饭了。

    齐誉夫妇、殷桃、周氏,再加上小齐霄,五口人围在一桌,气氛上好不温馨。

    柳荃特地给丈夫斟了一小杯酒,以衬托节日的气氛。

    齐誉在那单手执杯,似在发怔。

    而后,他突然一叹,怅然道:“这年虽好,却唯独少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