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蚌含珠,本是一个褒义词。
她总觉得,齐大人的话音里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特别意味。
事实上,确实有点。
这并不是说,沈氏有多么的聪明,而是,她对齐大人实在是太熟悉了。
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小小反常,她都能明显地感觉出来。
“大人您多想了,老婆子我只是想养个送终的娃而已,此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嗯!孟子有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大婶您未雨绸缪,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我怎么听说,那孩子因为命薄‘夭折’了呢?”
“被什么了……?”
齐誉的眼睛倏然一闪,忙不迭地追问道。
沈氏似乎意识到了话语的不妥,忙又作出了改口。
‘被’字之后的事情,她并没有续谈。
“老婆子命运不济,那孩子居然莫名地走丢了。”
“走丢了?那你为什么不报案呢?或者,向我发出求助,也不失为解决之法。”
“呃……”
似乎,这话被问到了点子上,那沈氏竟然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来。
从她的神色中,齐誉品味出心有顾忌。
莫非,这里面还另有隐情?
齐誉佯装遗憾地叹了口气,并以劝慰的口吻说道:“人世间之路千百条,每一条都能通向光明,倘若‘他’因心有旁骛而步入了歧途,这次走丢可就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话里有话。
且,不难理解。
沈氏寻思了好大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来。
“齐大人,面都快凉了,你还是赶紧地吃吧。”
“也好。”
齐誉淡淡一笑,挥手道:“这里不用你侍候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沈氏闻言微微欠身,就算是告退作别了。
不过,她并未离开家里,只是安坐在了厨房里随时待命。
通过刚才的这席话,齐誉基本上确定,沈氏身上一定暗藏着什么秘密。至于她和下毒这事有没有关联,目前还不能作出定论。
必须要有证据支持。
但是,齐誉凭借着自己的敏锐洞察力,还是嗅出了一些特别的异样。
就在刚才离开时,沈氏不停地朝着自己手里的汤碗打量瞅望。如果再加上之前她偷放‘佐料’的事,自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碗面条存在问题。
说白了,就是有可能含毒。
假设,这面条的毒和殷桃所中的完全一样的话,那基本上可以断定,是这妇人下的毒手。
而在其身后,也必定存在着一个自己看不到的隐形黑手。
单靠沈氏的能力,还主导不了这么大的事情。
在经过了深思熟虑过之后,齐誉决定赌上一把。
是这样的。
自己佯装吃下这碗面条,然后立即倒地不醒,表现出一副中毒模样。
再接下来的事,就看沈氏作何反应了。
假设,她一脸吃惊,表现得不知所措,那就说明,她没有下毒。
如果,她毫不意外,表现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姿态,那就说明她有下毒。
这个法子虽然可行,但却有些破费周章。
像沈氏这样的下人,完全可以采用律法的方式来进行拷问,很快,一切就会明朗开来。
但,齐誉念及旧情,不想撕破脸皮。所以,他才采用了这么一个顾全面子的麻烦办法。
万一自己猜得不对,也不至于下不来台。
事情的发展走向,既在齐誉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他倒地之后,沈氏确实露出了一副不出其所料的畅然神情。
而且,她还特地上前察验了一番。
常理上来说,她要想害死自己,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加以补刀,只有把自己弄死透彻了,她的行动才算是圆满结束。
然,沈氏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痛下狠手,而是在幽咽了两声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就不知,他是故意地手下留情,还是太相信那药物的毒性。
“她走得如此匆忙,想必是给那幕后之人做回复去了……”
“且让我看看,布局之人乃是何方神圣,若是被我给抓到了,休怪我心狠手辣!”
说罢了,齐誉便揣上火枪并带好实弹,然后尾随着沈氏的背影跟了过去。
顺便地,他还带上了几名身手不凡的暗卫以防不测。
……
而令齐誉感到意外的是,沈氏的目的地,居然还是之前的那处菜市场。
此地人来人往,热闹喧嚣,很适合三教九流潜伏生存。
估计,她的接头人,应该就是暗藏在这儿了。
为掩人耳目,齐誉还特地买下了一顶帷帽以及宽大披风穿在身上。
他紧随着沈氏的步伐,来到了一家油米杂货店的门口。
却见,那妇人先是低语了几句,然后就跟着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进了店中。
齐誉无法再度跟随,只得呆在外面稍作等候。
“大人,现在要不要实施抓捕?”
“不!再等等!”
齐誉觉得,真正的大鱼不可能这么容易抓到,所以,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
顺藤摸瓜,直至抓出幕后的主使,这才是此行的关键所在。
果然,没过多久,沈氏又跟着那个伙计走了出来。
在挂上一块‘暂停营业’的告示木板后,两人便乘坐着马车疾驰而去了。
看来,此店只是一个信息上中转点而已,并不是所谓的敌方老巢。
幸亏刚才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继续追!
齐誉果断下令,一行人再度尾随追去。
直至日头偏西,他们才驻足而停。
据放出去的暗卫回报,沈氏一行是去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庄园里。
要想作进一步的探查,必须要深入进去。
齐誉望了望,笑道:“看来,该是时候调遣人马准备收网了……”
正欲发号施令,忽闻前方隐隐传来了黄飞的声音。
听他的语气,似乎正恫吓着某人。
“大人,前面似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