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不相干的人为例,戚景大概率会不屑一顾。但是,若拿齐誉作比,他就会不由得心悦诚服。
别人不知道齐大郎的为人如何,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若连他这样的诚然君子,都得不到君上的器重和信任的话,那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无形之中,戚景便认可了吴晚荣的观点。
就眼下的实况来说,正逢作出选择的十字路口,下一步该怎么走,必须要认真地琢磨琢磨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
不容有失!
但见,吴晚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戚景便做出试探道:“看吴大人一身轻松的模样,莫不是想出了什么上佳对策?若那样,何不指教一二?” 让我指教?
这话听起来,可真是巨顺耳呀!
吴晚荣非常舒爽地一笑,道:“既然戚将军开口问了,那吴某就说说自己的愚见吧。”
“好,大人请讲!”
“将军乃是当世豪杰,诚然君子,按道理上来说,不应去行那些小人之事。但是,世事无常,君心难测,不使用一些骗人的计谋,又如何能自保得了呢?” “用计?用何计?”
“在荣看来,将军既不能回京请功,也不能交出手里的兵权,否则,就失去了谈判的资本。您应该学齐大人那样,盘踞一方而不复返,只有这样,才能占据绝对地主动,并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嘛……
盘踞一方,乃是不尽忠的表现,若真是做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必将因此受损。
想到这里,戚景连连摇头道:“若自立,那还不如解甲归田,也好留个名垂青史的好名声。如行了不臣之举,弄不好就会遗臭万年!” 吴晚荣立即作出反驳,道:“将军此言差矣!阁下平息了战乱,统一了大北方,如此壮举,怎么可能会遗臭万年呢?你不交兵权,只是无奈之下的自保之举而已,和本人的忠奸又有什么关系?”
一顿,他又补充道:“再者说了,连人家齐大人都走上了这条路,您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我……”
“就当下的舆情来看,齐大人并法没有因此惹上骂名,相反的,他还得到了天下士子的理解和支持。既然前方有车有辙,君何不顺道而行?”
事实胜于雄辩! 人家齐誉,确实没有因此被人唾骂,而且,他还赢得了世人的尊重。
可见,老百姓的评判标准,是但不仅限于忠君与否,此外还另有其他。
换言之,老百姓的眼睛大多都是雪亮的,并不会被官方的虚假舆论所影响。
慢慢地,戚景开始有些动摇了。
别人事迹可以不信,但是,必须得相信齐誉走过的路。
以他的睿智而言,绝不可能去选下下之策,也就是说,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戚景虽然忠义有佳,但也不是那种死钻牛角尖的人,孰轻孰重,他心里还是有杆秤的。
“吴大人,戚某很认可你的观点。但,我依旧不想损坏名声,对于此,不知可有良策?”
“还要兼顾名声?且让我想想……”
对于行军打仗,戚景绝对是一等一的当仁不让,但对于政坛上的博弈而言,他现在才刚刚开始接触。所以,他更愿意倾听老政客的见解。
而吴晚荣,就刚好适合。
别看他的个人能力非常一般,但对于揣度圣意,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一边寻思着,一边自语道:“从天子最近表现出的动作上看,他明显是有东征之意。也就是说,如何拿下高丽,已然成为了他登基之后的首要目标。戚将军何不以为作为由头,来展开相应的部署呢?”
戚景闻言眼睛一闪,又道:“愿闻其详!”
“可以这样。一方面,将军派遣使者进京面圣,于汇报战果的同时也做出相应的请功,以此,来表现出您的居功至伟。而另一方面,可谎称高丽意欲进军山海关,而将军您,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逗留在这儿作出镇守。”
“这样一来,既彰显出了您的家国情怀,又制造出了留在了关外的合理理由,可谓一举两得。即使这事传扬出去,名声上也是毫发无损,故可用之。而最为巧妙的是,天子素有东征之意,绝不可能说出无视之类的话,所以这个理由,他定然不会做出反驳,只能从真伪方面着手研究。”
“这个法子确实不错。可是,若朝廷派人前来召唤呢?”
“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也有道理!”
经这么一分析,一切便变得明朗了。
再之后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戚景是个很讲诚信的人,既然,他事先答应留下吴晚荣,那事后定然不会失信于他。
至于怎么使用此人,他自然有着自己的想法。
很简单!
就把他奉为名义上的幕宾,让他每天与自己朝夕相伴,以为出谋划策之需。
番茄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即使他想贪墨,也寻不到任何机会。
齐誉曾经作出过评价,说吴晚荣是个典型的谄媚之臣。虽然是条舔狗,但却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所以,这种人还是可以用的。
奉完了幕宾茶,戚景这才笑问道:“素闻阁下与少丞不睦,现在来看,似乎不实呀!”
“此一时,彼一时也。想当初,我是因为想争宠,所以才一味地去贬低他。如今时移世易,乾坤变迁,我们两个却成为了同一路人,既然彼此不外,还有什么可龃龉的呢?”
这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是!
但也不全是!
吴晚荣幽幽一叹,道:“朝堂之上,哪存在什么绝对的好人和坏人?说白了,不过是利益上的纷争罢了。在利益面前,既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长久的敌人,皆是互相牵扯而已。荣所奉行的,就是此道!”
不知咋地,戚景在听了这席话后,心里头竟然莫名地一颤。
你说,以自己和齐誉的深厚交情,会不会也因为利益而被迫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