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详细地址,只知道大概范围。”周师傅有些惭愧,他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
“大概范围也行,我能找到。”
周阿嬷很有信心,当年她一个人走遍了西北,什么苦没吃过,现在只是个小小的舟山而已,只要宋百山还活在这世上,她就一定能找到。
周师傅说了他打听来的地址,是一个镇,具体哪个村则不清楚了,周阿嬷记住了,打算明天就去找人,外甥女的事问完了,周阿嬷关心起了儿子的遭遇。
“你当年是怎么回事?农场的人说你上山砍柴让狼吃了,我不信。”
“当年确实遇到了狼,但我侥幸逃脱了,之后我就将计就计死遁了,可我没有身份证明,是个黑户,连门都出不了。”
周师傅说起了当年的事,他不想再待在农场了,他想去找母亲,所以才会壮起胆子死遁,但逃出农场后,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没有身份证明哪都去不了。
“我一路打零工,搭顺风车,总算快到海城了,我走的是水路,搭了一艘渔船,路上遇到了风浪,船给打翻了,不过我被人救了,船上有一家三口,丈夫也死了,我就……”
周师傅把他和梅琳一家的渊源说了,周阿嬷还不知道梅琳是梅家人。
“那你得好好待人家,哪天你带他们来见见我。”
周阿嬷又希冀问道:“你和这个梅琳有孩子没?”
儿子都42了,在农村结婚早的,这个年纪都能当爷爷了,虽说当时是迫不得已,可若是能有后也是不错的。
“妈,我和梅琳只是挂名夫妻,我和她不可能共同生活的,她这个人……总之我们不是一路人,我都打算过两年就和她分开的,这些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周师傅不想母亲误会,周玉青虽然叫他爸爸,但其实周玉青并不是他儿子,梅琳丈夫死的时候,梅琳已经有身孕了,她和丈夫也在那艘渔船上,准备回海城的。
当时梅琳一个人带着郑曼青,肚子里还有一个,丈夫死了,她这辈子的智慧都用在了那个时候,拜托周师傅伪装她丈夫。
因为她丈夫是老师,调到了海城一所中学,那次回去是去上班的,梅琳没工作,全家都靠丈夫的工资过日子,丈夫死了,梅琳就打主意到了周师傅头上,还谎称丈夫是为了救周师傅才死的。
其实周师傅是被渔船主人救上来的,这种拙劣的谎言很快就揭穿了,但那个时候周师傅已经和梅琳当挂名夫妻了,他也有了户口本,只不过户口本上的名字是周文林,是那个丈夫的名字。
他的本名是周子阳。
这十二年来,他一直都是周文林,都快忘记自己原来的名字了。
虽然他憎厌梅琳的欺骗,但他还是感激梅琳提供了一个身份,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海城,不过他不喜欢教书,而且他也担心有人会识破他的假身份,勉强教了两年,就想办法调去了照相馆。
如果梅琳不是有那些极品家人,她自己也不是那么市侩低俗,周子阳或许会真的和她生出些感情来,这些年梅琳无数次都半夜去敲他房间的门,但都被周师傅拒之门外。
他不想委屈自己。
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想和那么一个女人过。
事情的原委他都说了,周阿嬷对梅琳的印象一落千丈,又心疼儿子一把年纪还是光棍,连个后都没有。
“你趁早和那女人散了,妈给你找个好的。”
周子阳苦笑,“我都这个岁数了,您就别折腾了。”
“这个岁数怎么了,你不想要儿子,我还想要孙子呢,就这么说定了,现在你用不着那假身份了,咱们周家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挺起胸膛来,那些害我们的人都倒霉了。”
周阿嬷其实没说全,害他们周家的死对头还蹦哒着,不过这人现在也不敢做什么,她不怕那人知道自己还活着,今时不同往日了,等政策再宽松些,她定会替大姐一家报仇血恨!
以血偿血,百倍还之!
老天一定要保佑那王八蛋好好活着。
晚上陆寒年亲自掌厨,笋干老鸭煲,炸春卷,甜咸都有,糖醋排骨,红烧带鱼,醋溜藕片,酸辣白菜,还有个肉沫豆腐,比很多人家过年还丰盛。
孟凡下午就回家了,晚上没在这边吃饭。
“让你们破费了。”周子阳有些不好意思,中午他家那顿饭太寒酸了。
“今天可是大喜事,要好好庆祝的,师父喝什么酒?白的黄的?”江小暖笑着问。
“黄酒吧。”
周子阳爱喝黄酒,量也不多,每次喝个一二两就够了,江小暖烫了酒,给每人都斟了酒,连江大宝都有。
“干杯!”
大家举杯碰了下,一切都在酒里了,碰了酒后,周子阳感慨道:“真是缘分,我当初见到小暖,就觉得她有些地方像极了母亲,就是那股子不认输的劲儿,特别像母亲,便一时兴起教她冲洗,没想到小暖买的房子竟是母亲的,我要是早点问房子的位置,或许和母亲也能早早地团圆了。”
周阿嬷嘴角抽了抽,撇过头没吭声,坑娘的傻儿子,她还有四块钱没吃呢,这下可完犊子了。
江老太正给儿子舀汤,虽听到了周子阳的话,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舀好了汤,她才猛地惊醒,脱口道:“这房子是买的?不是八块钱一月租的?”
“咳咳……”
江小暖正在喝汤,差点呛气管,有点心虚,她当初随口糊弄她奶奶,老早把这事给忘了。
江老太急了,“小暖,这房子到底咋回事?你不说付了一年租金吗?”
“你那时不是死活不肯住,非要住亭子间,我就这么一说呗。”江小暖理直气壮地很,她又没错,这老太太着急上火干啥呢。
江老太心疼得心都裂成八瓣了,怒目瞪着心虚的周阿嬷,控诉道:“阿姐你这人不讲究,明明是小暖买的房子,干啥骗我是租的?”
“不是你自己说租的,我可没骗你,租金也是你说的。”
周阿嬷气定神闲地夹了只鸭腿,当着江老太的面啃得贼香,四块钱是吃不回来了,今天这顿得吃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