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敬荑也不废话,直接问流川会不会赶车,见他点头,一指院内的小马车:“你来套车,咱们回作坊。”
夕瑶、昕雅、清婉三人听到动静一齐跑了过来,纷纷争抢着要跟随。
穆敬荑想了想,道:“夕瑶随我去,你们俩带着剩下的人去凌霄苑寻孙嬷嬷,是采买药材还是在那里帮忙,都听她安排。”
“是!”清婉与昕雅顿时蔫巴下来。
“好好干,这是正事,待我回来还要检查成果。”穆敬荑脸色严肃起来,语气不容置疑。
“是!”这下两个丫头捉急了。
路上,流川一边赶车,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她讲了,原来又是张德旺那厮搞事情。
昨日暮时,张德旺大摇大摆来了穆家陶艺坊,口口声声要找何掌柜。罗久说人不在,他也不在乎,只说之前与何掌柜约定好的,要他负责招人手,到时候安排在作坊里做工。
罗久笑他做梦,作坊里不缺人,更何况这张德旺的脾性谁人不知,人懒奸猾,就算用临江镇里的七岁孩童也不会用他啊!
张德旺被气得冒烟儿,扬言次日直接带人过来上工,连工钱都与何掌柜商定好了,而且他一来就是这里的管事,与穆云山势不两立。
把作坊里的人都被气个够呛,可是谁也不愿信他的鬼话,只想着他就是为了闹事讨嫌,故意提的由头。
谁知今早他竟真的纠集了临江镇里二十来号地痞无赖,到作坊堵门儿来了。罗久眼见着要拦不住了,这才急着叫小工跑去穆家寻管事。
如今峦毅正以一人之力拦着众人,偷派流川来福全镇报信儿,眼看着穆云山就顶不住了。
流川快马加鞭,日头升到半空,马车终于到了穆家陶艺坊门口。
穆敬荑扶着夕瑶跳下马车,低声对流川吩咐道:“我爹最近收了多少徒弟了,将他都叫来。就说师父这儿有事,要他们早点到,有武器家伙的都带上!”
流川偷眼儿看了下正气焰嚣张,带人撞门的张德旺,犹豫道:“小姐,小的不在,您这边能行吗?”
“快去快回!”穆敬荑一摆手,头也没回就向前走了。
作坊门外,众人大声吵嚷着,喊着号子一下下撞着木门。
张德旺嘴角带笑,满眼兴奋之色,带头嚷道:“穆云山,我劝你尽早滚出来,否则这门撞坏了,何掌柜一怒之下可是要怪罪的。
别到时候你这管事做不成不说,还要赔两扇大门。哎呀,以你挣得那点儿银钱来看,未见得够吧?”
“夕瑶,给我抽他!”
“是!”
人影一闪,张德旺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竟有些热。眼露迷茫的四下看去,正瞧见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穆敬荑。
“对,还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哼哼,从今日起我就是这作坊的管事了,以后这里可不是你一个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万事都需要向我这个管事报备。”
穆敬荑好笑的仰头看看天:“您莫不是跑这儿做白日梦来了吧?哎呀呀,看来你家日子的确过得艰难啊,竟饿得神志不清了,啧啧……”
张德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可与人家打嘴架并不是他的强项,要不然每次也不会被赵氏骂那么惨了。
他冷笑一声,指了指身后的众人:“瞧见了么,这些都是何掌柜亲口吩咐我招来的人手,以后作坊里做工的就是他们了,像你爹那种软蛋还是有多远滚多远的好!”
砸门的顿时一阵哄笑,看向穆敬荑的眼神也带着几分鄙夷。
夕瑶“啪”的一下打开竹伞,默默走到穆敬荑身后,又掏出把扇子,一下下为她扇着风。
张德旺听到声音,扭头一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哼,看你还能乐几时,给我用力撞,都没吃饭吗?”
“你们无故撞坏我家作坊大门,想要逃脱罪责肯定是不能了!”穆敬荑冷冷的道。
张德旺禁不住大笑:“呵呵,你家作坊?哼,不要以为你们穆家人都在这院里干活,这就成你家的了,我告诉你,你们就是在这里干一辈子,作坊也姓何不姓穆!”
穆敬荑目露轻蔑地看着他:“老张家怎会出你这样一位混账的,真是有辱门楣,愚蠢至极!”
烈日下,那二十来号人忙活的均是汗流浃背,个个儿咧着嘴,眼都快睁不开了。转头一看躲在阴凉处的张德旺,心里顿时不平衡起来。
穆敬荑忍不住轻笑起来:“张家大叔果然有些头脑,凭空得了这么多手下为你出力,啧啧......”她仰头看看天上的日头:“瞧瞧这日阳,多晒啊,还是阴凉地方舒爽啊!”
她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好是那些地痞无赖可以听到的程度。
“张管事,这么热的天儿,再忙活下去,人都要中暑热了,您最好想点旁的招数吧!”果然很快就有人表示了不满。
“对呀,不是说跟那姓何的商讨好了嘛,怎么连门儿也不让我们进啊?”
“我告诉你,那介绍费我可是交给你了,若是进不了作坊做工……”
“嘁嘁嘁……赶紧撞门,哪那么多废话!我说跟何掌柜谈好了就是谈好了,加把劲儿,闯进去作坊就是咱们的!”
张德旺说的言之凿凿,一点儿心虚的意思都没有,穆敬荑不禁也纳闷儿起来,这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胆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颠倒黑白。
耽误了这么会儿功夫,流川已驾着车回来了,满载着一群半大小子以及他们的父母兄弟。
“主子,我们来啦!”流川气势如虹,马车还没停稳就跳下了车辕。
“张德旺,好小子,青天白日竟敢上穆家作坊闹事来,真当这世上没有王法了不成!大伙跟我上,咱们抄家伙打死这群瘪犊子!”
为首的汉子振臂一呼,后面的小子们呼啦啦如下了山的猛虎一般,向着作坊门口儿就冲了过去。
看着那些地痞无赖被气势汹汹的民众吓退,穆敬荑不禁佩服起何睿勍来。
拜师收徒果然是个好主意,是人都有私心,哪个徒弟在没有学成之前都不希望师父这边出状况,更何况在这个尊师重道的古代,徒弟对师父的孝敬程度堪比儿子。
面对着手中持着武器的众人,张德旺一伙人很快矮了气焰,作坊大门也被夺了回来。
“师父,您放心,有我们在,谁也甭想抢了这大门去!”青壮小子们群情激奋,高声叫嚷着,眼露戏谑的晃了晃手中的镐头,棍棒等物,威慑力十足。
院里面的峦毅听到动静,立即撤了栓子,与十来个小厮一起,簇拥着穆云山走了出来。
“张德旺,我劝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们穆家作坊不欢迎你这种人,再多歪缠也是无用!”
穆云山面色平静,语气也算中肯,可听在张德旺耳中就成了赤裸裸的挖苦。
“哼,这作坊的主子是何掌柜,可不是你穆云山,你没资格决定我们的去留!”张德旺怒目圆瞪,恨恨嚷道。
可惜他说话没有那一呼百应的气势,身后跟随的那些人都呲牙咧嘴忙着用衣襟擦汗,并没有开口附和的意思。
穆云山淡淡一笑:“何睿勍是我亲侄子,你说他是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话音未落,站在作坊门口的众人就哈哈大笑起来,一道道盈满嘲讽的目光如刀剑一般,直直戳进了张德旺的心坎儿。
“算啦,我们师父不愿跟你一般见识,你还是赶紧滚吧!”
“就是,张德旺,你是睡觉睡蒙登了吧,天底下估计没谁傻到用一群懒汉无赖做工!”
穆敬荑缓缓走到人前,对着父亲盈盈一拜,转身道:“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此闹事,但作坊的木门你们是撞了。
我们穆家一向忠厚,也不多要,五十两银子赔个新的就成!”
张德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又回头对着那十多个无赖摊摊手:“瞧见了没,这可是他们得寸进尺的,不赖咱们不讲理吧?”
流川、峦毅立即站到了众人前面,对着穆敬荑一行礼:“请主子吩咐,小的愿将这张德旺的牙齿打落,让他不再满嘴胡话,在咱们作坊门前大放厥词!”
穆敬荑点头,对着张德旺道:“你们要么交钱,要么打欠条然后滚蛋,否则别怪我的人不给你脸面!”
穆云山知道这两个小子功夫高强,生怕一气之下真把对方打坏了,有心想上前拦一句,却被刚出大门的赵氏拦了。
“闺女甭惯他毛病,这老鳖孙儿就是该打,惦记咱们作坊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来肯定也是算计好了,想何贤侄不在故意编纂瞎话过来寻衅滋事的!”
赵氏早就看他牙痒了,如今自己这边明显气势更盛,不趁此机会好好报报仇,她岂不后悔死。
“打他,让他好好知道知道,咱们穆家也不是好惹的!”
正在流川、峦毅摩拳擦掌,准备向张德旺出手的时候,远远的从山坳口跑过来一人。
只见她急扯白脸的大声嚷道:“住手,我们老张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若敢动他一个手指头,我就让族长理正将你们赶出临江镇。
众人疑惑看去,来人竟是张德旺媳妇,跑的左摇右摆脸红脖子粗,张着嘴大口喘着气,汗水粘着半散的头发,糊了一脸。
到了近前,她抬手指着穆家人,恶狠狠的想威胁两句,可惜气息不稳,张着嘴根本咬不清字,哩哩噜噜半天也没吐出句囫囵话儿来。
日阳下豆大的汗珠子吧嗒吧嗒顺着糙黑的脸颊徐徐滚落,瞧得甚是吓人。
“大话谁都会说,可惜这作坊是我家的,谁也没权力赶我们,反倒是你们,撒谎骗人,要对这些人有个说法。”
穆敬荑话音未落,那些围在张德旺身边的人就吵嚷开了。
张德旺媳妇抬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总算缓过了劲儿。
“哼哼,可惜你们说了不算!”
她得意的指向山坳入口,远远地有辆马车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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