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曹千钧约好了明日将除去毒物的簪子还他,秦湘与穆敬荑便回了凌霄苑。
晚间,两人窝在房里又是研磨又是熬煮,好不容易制成解毒药水。
秦湘用一只崭新的毛笔,将药水仔细的涂抹在簪子之上,然后静置一旁,晾干后再接着刷第二遍,以此类推。直到花簪表面再无幽紫色光泽,这才做罢。
穆敬荑依她所言又端来一盆清水,看着秦湘将花簪在其间漂洗干净,清亮得水不再变色,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你说这制毒的人也是,搞的如此复杂去害人,图的什么呢?”
秦湘将花簪插在梳妆台的镂空架子上,好笑的撇了她一眼:“你说为何?还不是利益驱使,贪念造成的。”
穆敬荑撅了下嘴:“唉,怎么总碰到坏人。”
两人将屋中收拾干净,穆敬荑正要回房,突然腰间似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下意识伸手一模,竟是之前柯雅交给她的簪子。
秦湘本欲随在身后关门,见她停住脚步不禁一愣,疑惑道:“怎么,你还有事儿?”
“你相信紫芙无辜吗?”穆敬荑若有所思的回转头。
秦湘迟疑了下,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这只簪子若真是紫芙的,师父的失踪便与她脱不了干系。”
穆敬荑叹了口气,将布包中那只同样的紫藤花簪拿了出来,递到秦湘面前,幽幽道:“也有人给了我一只。”
秦湘不觉睁大双眼,惊恐的看向她:“你到底是何人?”
穆敬荑苦涩一笑:“我还是我,只不过被人要挟做一些事情,事成之后戴上这簪子,算作信号。”
“这......”秦湘失魂落魄的险些跌倒,扶住墙壁勉强指了指屋中的椅子:“你好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敬荑顺从的坐到椅子上,手中把玩着那只泛着幽幽紫光的花簪。“你还记得柯家姐弟俩吗?”
“柯家姐弟......是那个身患顽疾的小男孩?”
“对,就是他的姐姐,昨日找到凌霄苑,将这只簪子给了我。”
“她是怎么说的?”秦湘欠着身子,坐到了穆敬荑身边:“难道她也成了那个门派的人?”
“也许吧!”穆敬荑抿了抿唇,蹙着眉道:“她要我在去陵州的路上,为她们偷一件东西。”
“她凭什么确定你会听从?”
说到此处,穆敬荑也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赵氏与邢风之间的事并不光彩,即便是放在原来的世界,也不会被世人所接受。
“难道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秦湘迟疑道,似是怕她有苦难言。
“不是,是有个人会对我娘不利,而那人恰好在他们手中,不日我就要远去陵州,根本顾不上家里。”她越细想忧心越重。
“那人不会也擅使毒吧?”
秦湘的话突然引得穆敬荑如醍醐灌顶一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赵氏当初会不会也是被邢风下了什么药,才会迷恋对方的?
如今看来,自家爹娘很是恩爱,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按理说是很难改变的,赵氏不可能这么快就如换了个人一般。
唯一的解释就是邢风消失了,而那个神秘的毒肯定也失了效力。
“你真的会随了他们愿吗?”秦湘依旧试探着问她。
“我不想做恶人,更不想去偷东西,可我又害怕不照他们的意思做,爹娘会有危险。所以才想与你讨个主意,你觉得我若是与刘公子实话实说,他会不会帮我。”
秦湘瞥了她一眼,轻笑道:“你明知他会帮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前些时日凌霄苑开业,刘公子的妹妹不还特地过来寻你么,那么高调儿,谁人不知?”
穆敬荑脸上并未有喜色:“刘公子若是知晓他们要我偷的是自己的东西,还会信任我吗?估计不对我严加防范就已经不错了!”
秦湘缓缓点头:“这倒还真有可能,但你若真的去偷,不等同于助纣为虐吗?”
“嗯,所以我很纠结!”穆敬荑无奈的叹了口气。
直到第二日,她坐车去了临江镇作坊,也没想出个稳妥办法出来。
作坊里给鸿雁楼的货品已全部装箱,里面垫了厚实的小麦秸秆,以确保路上不会被颠坏。
穆敬荑寻了个空档,将赵氏偷摸叫到一旁:“娘,你是否记得与邢风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是否觉得当时有何诡异之处?”
赵氏闻言瞬时大惊,慌忙看看左右,将她拉进了管事房。
穆云山正在院里研究紫砂壶,倒也没注意这边儿。
“你这死丫头,我和你爹刚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就吓我,平白的提那人作甚?”赵氏红着脸满是怒气。
穆敬荑瘪了嘴嘟囔道:“还不是最近江湖上有了信儿,说是邢风有可能来咱们这儿。若此事当真,他一定会来找娘的!”
赵氏急得跺脚,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子里团团乱转。“哎呀,这要如何是好……我可不想与他再有瓜葛了!
想当初,也是鬼迷了窍儿,他每次来寻我都正赶上我与你爹争吵的时候,说起来我竟没有一次是主动去见他的。
以前我在外受了委屈,与你爹说了,他不愿给我撑腰,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即使离了家也就是到河边坐坐,吹吹冷风,哭够了骂完了,也就揭过去了。”
穆敬荑不禁激动起来,若赵氏曾经只是身不由己,思维不受控制的随对方而去,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氏的所作所为还算情有可原。
“如今呢?”
“如今?我现在又不糊涂,干嘛有好好日子不过,招惹那种人去,平白坏了自己名声!”赵氏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
穆敬荑尴尬笑笑,连忙转移话题:“不管您是怎么想的,咱都要防范着些,峦毅我留下,您和爹最好搬到作坊来住,这里人多,也更安全。”
赵氏蹙眉道:“那么多人住一院儿可不自在,平日里生活也不方便。”
“娘,我也知道作坊肯定没有家里住的舒坦,但那些与命比起来哪个重要,这不用我说吧?”
“有那么严重?你得的消息可靠吗?”赵氏仍有顾虑,犹犹豫豫的不肯认同。
穆敬荑叹了口气:“娘,反正利弊我都讲清楚了,具体怎么做还得由您自己决定,不过若是再行差踏错,我爹还会不会如以前一样隐忍可就不好说了。
如今人家身为作坊管事,又有一大群徒弟追捧,想要休妻再娶并非难事!”
赵氏听完脸都快绿了:“他敢!”
“哼哼,敢不敢的您心里清楚,光嘴硬可没用!”
穆敬荑轻笑一声,转身出门,还是留赵氏自己想清楚为好。
院子里峦毅恰好走过来,见到穆敬荑躬身施礼:“主子,听说你要出远门,带上小的吧,路上也能安全些。”
“我正要寻你呢,这次出门你留下,流川和夕瑶跟我走就成了。我知你有头脑,功夫也是四个人里最好的,所以想留你护卫我爹娘的安全,你可愿意?”
峦毅略一迟疑,点了头:“主子吩咐,岂有不应的道理!”
“嗯,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穆敬荑经过他时颇为感慨的拍了拍对方肩膀:“拜托了!”
峦毅身子一震,表情愈加坚定起来。
作坊里事务繁忙,除了交给鸿雁楼的货物,还有发往云州各处加盟店铺的,林林总总凑在一起也有不少。
工人们忙着搬运货物,穆敬荑将夹杂在期间的流川叫了过来。
“你现在跑一趟曲江边的鸿雁楼,问问刘公子明日何时出发,咱们好提前将这批货物运过去。”
流川立即应声,抬腿就要走,想起船舱需要预定的问题,忙问道:“主子,您定好坐哪艘船了吗?”
穆敬荑摇摇头,脑中也是一慌:“算了,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话落,她便快步向马车走去。
主仆两人急急忙忙到了曲江边儿,看着岸边或大或小的一艘艘木船,挨个问询起来。想着那些箱子,觉得也不算太多,应该不难寻到空位。
“诶,穆小姐?”
穆敬荑扭头,见是刘赟身边的小厮喜鹤,立即笑道:“喜鹤管事,你家公子说要定哪艘船了吗?”
喜鹤一愣,表情古怪的瞧了眼两人,又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鸿雁楼,低声笑道:“我家主子定的是那艘乘风,穆小姐若愿意同路,也可定那个。”
“嗯,好!”穆敬荑点头,示意流川跟上自己。
名为乘风的大船与其他船只一比,如同大人与婴孩儿一般,相差悬殊。
“小姐,咱们的货物说多也不多,有必要坐如此大的船只吗?租货仓的钱可不便宜啊!”
流川仰脖瞧着船身顶部高高的船舷,由整根木头加工成的巨枋叠接而成的船身,在日阳下闪着岁月的沧桑,令他不得不担忧起成本来。
两人来到客船入口,依着顺序走到了船工旁边儿。
“请问,船上还有空位吗?”穆敬荑停住脚步,等着对方回答,
船工看着陆续上船的人群,低声道:“还剩两间屋子,只不过并未挨在一处,可以吗?还有......您要带货吗?”
穆敬荑点点头:“我要带的是陶器,可千万别在路上磕碰了。”
船工冲着里面一招手:“刘哥,这位小姐想问问库里有没有相对安全的地方,好供她存放陶器。”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个大腹便便的黝黑汉子,见到穆敬荑他们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的道:“库房里的位置不分高低贵贱,都是挤放在一起的。
您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换别家看看。”
“主子,要不在咱再看看其他的?”流川走到近前,故意声音大了几分。
“好!”穆敬荑向外走去。
见他们果真要走,对方立时着慌:“穆小姐,要不这样,您先进去瞧瞧,货品可以放到靠墙角的位置,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