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闻言,默默抬了下手,两个护卫不得不退了回来。
见自己的话果然有用,陈氏大力甩开两人钳制,冷笑道:“戚府若想仍旧是将军府,那就乖乖将我送回去,以后咱们还有的见面,不过这位穆小姐必须交给我!”
戚胜芳与母亲对视一眼,又看了下外面天色:“如今天色已晚,难保路上安全,井夫人还是留下住上一晚再走吧。”
陈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下略一掂量,便没有再坚持,想着有手中的把柄在,戚府还是有些忌惮的,倒也不惧受什么委屈。
她伸手掸了掸裙角,慢悠悠道:“既然如此,我就只要求一样,把这穆丫头交由我审问,否则刚刚我收到那等对待,心下不爽快,说不得坊间会有什么事情流传出来。”
戚夫人缓缓攥紧双手,虽然面上不显多愠怒,暗地里却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戚胜芳瞄了瞄厅中端坐喝茶的穆敬荑,突然笑道:“不知穆小姐对此有何说辞?”
穆敬荑放下茶碗,斜眼看了看已自行坐到对面的陈氏,微微勾了下嘴角。
“戚将军保家卫国,战功赫赫,若是只因一介妇人几句话就可倾覆,除非圣上本就想除他,否则怎么放着忠臣不信,转而轻信小民!
世上商贾多如牛毛,多一个少一个并不会影响大局。如惠景山庄一般的存在,虽说大了些,却也不是没人承继。可培养一个常胜将军……”
她的话未尽,却也说了个明白。
陈氏脸色暗了暗,嘴巴咕哝了几下,转而说起了另一事。
“戚夫人和大小姐不是问我为何要针对这位穆小姐吗?”她站起身,轻轻踱着步子,到了穆敬荑近前。
“穆小姐到底是不是姓穆,我不愿多论,只是在不久前,我曾听一位恪嵖过来的行商提起,说他们那有位容颜堪称绝色的公主,在当地的贵族圈极受欢迎,后来却突然消失了。”
她这话说的格外荒谬,不光戚夫人与大小姐无动于衷,就连堂下的众多家丁侍卫丫鬟嬷嬷,也没有哪个相信的。
见所有人都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瞧着她,陈氏并不气恼,神秘一笑:“我知空口无凭,很难令你们信服,不过事关咱们朝晖安定,若此女真是恪嵖派来的细作,相信将军自不会放过。
幸好我一直喜好收藏书画,又对那行商的说辞有些好奇,将他手中仅有的一幅恪嵖公主画像,花费重金买了下来。
今日一见到穆小姐我就觉眼熟,如今想来,她竟与那画上之人一般无二。”
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戚夫人忍不住问道:“画像在哪里,你不会随身带着吧?”
戚胜芳也来了兴趣,虽然对此事有些好奇,但她还是不信眼前的穆小姐是恪嵖人,原因就是长相不对。
恪嵖人因为常年食肉,身材明显比朝晖的人高大魁梧,面部轮廓偏大,皮肤略黑,而且多杂质,更粗糙。
可细观穆小姐,皮肤白皙细嫩,脸型娇小,眉眼秀丽,若说她是琦良人多少还有些可信度,最起码长得美。
“今日聚会,我本想着同大家一起探讨品评一下,当做谈资,恰好这画作不大,就随身带来了。”
陈氏嘴角微勾,得意的瞟了眼穆敬荑,从腰侧翻个布袋,伸手从中掏出一只三寸多长的卷轴。当着众人的面儿缓缓打开,冲着戚夫人的方向一展示。
“无需我多说,看过这画你们便明了了!”陈氏将东西往前一递:“大小姐尽可以拿去看,别弄坏了就成,毕竟我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戚胜芳满脸疑惑的走过去,小心的接过那画轴,展开来瞧了一眼,瞬间震惊。
她不敢置信得看向穆敬荑,张了张嘴:像,简直太像了!
陈氏不忘添油加醋:“想必大家都有目共睹,我是第一次见这位穆小姐,画作又是一早就在我手中的,不可能作假。那到底是谁在说谎,戚夫人自是一目了然。”
戚胜芳瞪大双眼,看看穆敬荑又看看画作,看看画作又看看穆敬荑,头脑不觉一懵,这根本解释不通啊。
看画的模样,不像是现画的,羊皮陈旧泛黄,膻味极淡,不仔细闻几乎感觉不到。
画上的女孩容貌惊艳,尤其是那双大大的桃花眼,简直与穆小姐一般无二,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同一个。
“敏儿,快拿过来给我瞧瞧!”戚夫人冲着女儿一招手,忙催促道。
陈氏瞟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穆敬荑,得意的撇撇嘴,复又坐回了椅子上。
翻看了一下手边茶碗,见里面空空如也,刚要开口招呼,突然顿住了,眸光微不可查的闪了闪,抿紧了唇。
再次抬头时不觉坐直了身子,看向厅中人的神色带上了一丝冷然。
戚夫人捧着那羊皮画也有些头脑发懵,这也太像了,陈氏不可能未卜先知,画卷上的每一个恪嵖文字仿佛都在印证着,这位穆小姐才是细作,他们真的冤枉井夫人了。
“敏儿,这几个字写的什么意思?”
戚夫人虽然算不得才女,但这位戚大小姐却是有真才实学的,自小琴棋书画均刻苦学过,绣艺武功也是把好手。
最为值得称赞的是她对恪嵖,荥泽,琦良几国的语言文字都有研究,一般的交流可以轻松应对。
见母亲问询,忙侧头探看:“娜仁托雅阿巴还。”
“什么意思?”
“就是指这画上的人是娜仁托雅公主,用咱们朝晖话来讲就是彩霞公主。”
“难道她真的是公主?可……可这长相也不像是恪嵖人啊……”戚夫人犹豫了,她也不知道该信哪个。
穆敬荑看她们嘀嘀咕咕好一会儿,似乎真的起了疑心,不禁好奇,纳闷儿这陈氏是怎么做到的。遂站起身,对着戚家母女道:“可否给小女看看这画?”
陈氏立即跳起来,大声拦阻:“你休想毁灭证据,说不得这是要上交朝廷的!”
“我为什么要毁灭,这画对于我来说也是证据,证明你撒谎,恶意污蔑我的证据。这么好的东西送上门儿,我为什么要毁?
退一万步讲,若这证据是真的,有戚夫人和大小姐看过了,我再毁掉它恰恰就坐实了自己心中有鬼,你又何惧之有?”
穆敬荑这番话说完,戚夫人和大小姐顿觉有理,只微微犹豫了下,就将画交到了穆敬荑手中。
气的陈氏冲上去就想抢夺,结果被穆敬荑一个利落转身躲了过去。
“井夫人,您还是坐那等一等吧,厅中这么多人看着,穆小姐即便真想毁了那画作,也是不能的!”
戚夫人温言相劝,又命一旁的丫鬟打盆水来,供陈氏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