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的认真,纷纷盯着戚将军,只等着他说下言。
“现任县令手底下的师爷,去年曾被打了五十大板,之后腿脚就不利索了,如今虽仍是幕宾,却失了原有的待遇,只等着自己受不了请辞了。”
“一位师爷,还是个失势的,能行吗?”穆敬荑不太懂这里的规矩,毕竟这个时空的律法连带着官职都与她前世所学有些出入。
刘赟对此倒像是门儿清,见她问询,随即开口:“师爷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有庞大的家族势力在,县令五年一轮,虽属他的上级却也不敢欺压太狠。”
穆敬荑似乎明白了些:“哦……这不正应了那句俗话‘强龙不压地头蛇’吗?”
戚胜芳微不可查的撇撇嘴,默默将身子坐的愈加端正了。
“若按寻常来说,师爷即使看县令不顺眼也拿他无法,顶多用些下作手段给上司添些堵。但若是上面有了人帮衬,他手中又握了实凿的证据,那就另当别论了。
师爷都是子传父业,对周围的人和事均了若指掌,有了证据,就如武林高手有了趁手武器,必定所向披靡。”
刘赟语速轻缓,道出了里面关键。
听他讲完,穆敬荑终于明了祈安县的宋师爷是什么路数了,只不过那位闫县令没有陵州这边儿的怀远县令手腕高,压不住师爷。
“敢问戚将军,这位师爷当初是因何被那县令责打五十大板的?”
戚将军表情一滞,放在雕花桌案上的手不觉握了握,眼皮微垂道:“严格来说,这师爷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屑于一用。”
刘赟闻言淡淡一笑:“无妨,待事情解决,一切成定局时,再将此人弃之。试问一个敢将上位者扳倒的师爷,谁会敢用?
估计下一位县太爷定会牢记‘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道理。”
戚崇获眸光深邃,着重看了眼他神色淡然的表情,扭头瞟向自家女儿时,忽然信了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这位刘公子的确不简单,遇事冷静,心狠。
上位者若是太意气用事,被情绪左右,定是坐不稳位子的。相反沉着冷静,神色淡然的笑面虎才最是难缠。
也许在旁人眼里他是个庸俗好色的半残之人,可私底下,谁又知他是何样的狠角色呢?
“贤侄所言甚为有理,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既然如此,我这就派人去联系那位师爷。”戚崇获颇为赞赏的拍了下椅子扶手,抬手就要招呼小厮进来。
刘赟连忙阻止:“将军府目标太大,以免日后遭有心人诟病,不若由我的人带着将军的信物,暗地里去联系那师爷,这样他既容易合作,又不会在将来拉将军府做挡箭牌。”
一提起沾染自家利益,戚胜芳忍不住插了句嘴:“信物不也是把柄吗?若是对方想要反咬,一样会抓住不放,大做文章啊?”
“不会,因为信物可以消失,但人证很难!”穆敬荑突然道。
顿时几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我来调配墨水,由戚将军执笔,字迹写在纸上,三月后自行消退。到时候那位师爷手中空有一张白纸,什么事也做不了。”
戚胜芳一脸狐疑,感觉面前的穆小姐不是神婆就是在说胡话。她长这么大,在女孩子当中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可从未听谁说过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墨水。
穆敬荑见几人均是怀疑神色,也不做辩解,毕竟跟几个古人普及科学知识,她还没那么好的耐心。
“穆小姐需要哪些材料调配药水,不妨先实验一遍,以确保万无一失!”戚将军立即提议。
刘赟瞟了眼穆敬荑的方向,略一沉吟,开口问询:“你那里有配好的药水吗?”
“啊?哦...有!”穆敬荑连忙会意。“这种墨水调配起来并不复杂,整治陈氏的事迫在眉睫,井庄主的葬礼即将举行,最好在葬礼之前就将陈氏绳之以法,免得夜长梦多。”
戚崇获皱眉,可对方说的也确实在理,若是捉拿陈氏的行动影响了井庄主的丧事,他也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曾经井庄主也算是他的合作伙伴,一个练兵,一个制造兵器,想不牵扯上都难。兵器的好坏直接决定了战役的胜与败,两人的交情,多少还是有的。
“嗯......”他抿着唇叹息一声:“也罢,那就先将这陈氏与那恪嵖奸细捉了再说。”
回去的时候,马车还是先回了刘府。
穆敬荑本想带着夕瑶回客栈,可刚要出屋就见银霜推着刘赟过来了。
“穆小姐,还是先将那药水调配出来为宜,咱们也好早点行动。”
“这......”穆敬荑有些犹豫,毕竟这配方她并没想着示人。
“以后生意上有了合作,咱们也算是有了共同利益,我没有必要坑你,希望你也尽量不要瞒我。再说此事关乎......”
没待她再说下去,穆敬荑便点了头:“好!”
刘赟双眼陡然睁大,见她看过来,立即转了视线,语气和缓的道:“还请穆小姐说一下需要什么。”
“荥州的鲜墨鱼!”
“墨鱼?”刘赟一愣:“我从未听人说过这种鱼,敢问穆小姐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嗯?”这下穆敬荑也傻眼了,若是这个异世并没有墨鱼这种东西,她岂不是白装高深了?况且没了墨鱼汁,这将军府的印信也不好得了呀!
“银霜,麻烦你给我拿来笔纸,我要画给刘公子看。”
“哎!”银霜看了眼自家公子,立即应声,快步跑了出去。
夕瑶立在一旁,对自家小姐充满了好奇,满眼期待。
很快银霜便拿着纸笔回来了,将桌案上清理出一块儿地方,铺好纸,开始研磨。穆敬荑也顾不得自己用笔的手法不正规了,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画了起来。
幸好她有绘画功底在,虽然笔触不太流畅,倒也画了个七八分像。
“刘公子请看,这就是墨鱼。”她展开纸,吹了吹墨迹,举在手中给刘赟观瞧。
他见了,不禁勾起嘴角,极力让自己的视线从微微嘟起的红唇上移开,欢喜道:“这是冬鸡,我在荥州来的客商处见过。”
他指着那纸上的图案,破天荒的提高了声量。
“冬鸡?这东西喜欢温暖的环境,为何要叫冬鸡?”穆敬荑撇撇嘴,“我还是觉得墨鱼最贴切。”
刘赟轻笑:“好,那我以后也叫它墨鱼了。”
这话引得夕瑶和银霜顿觉尴尬,悄无声息的躲了出去。
穆敬荑并为觉察此话有何不妥,继续道:“那你能弄到这东西吗?必须要活的!”
“我试试看!”他道,眼中尽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