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过来的小男孩顺子,帮着收了小半日逐秽叶子,穆敬荑给了他十五文工钱。
夕瑶忍不住私下里问询:“小姐,您为何不给他些吃食就此别过,却执意要雇佣他做工?咱们家又不缺人手,何况他只是个半大孩子。”
“嗐,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穆敬荑莞尔一笑。
今日一大早,衙门口又聚集了不少人,顺子依旧早早过来了,忙前忙后的帮着收叶子。夕瑶负责记账,发银钱。
借用衙门位置收叶子,穆敬荑有些不好意思,特意与谭荣光客套了一下,打算给他抽一成利润。
结果却被对方果断否决,理由是修建堰坝还需穆家出钱,哪里有脸再抢这微薄的逐秽利润。
见他如此,穆敬荑也没过多客套,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叶子都是鲜的,需要地方凉晒,她又与谭荣光商量雇人钉了木架子,放到衙门两侧的院子里,在两端的架子间拉起长长的麻绳,将烟叶一把把搭在上面。
秋日风多,几乎天天都是晴日,倒也不愁叶子晾不干。
接连收了十来日,院子里也快摆满了,正在发愁没地方晾晒,宝坤福瑞两个就找了过来。
拜会过谭县令,主仆几个聚到了后院堂屋。
“怎么样,我爹我娘他们都还好吧?”穆敬荑急切问道。
福瑞一脸喜色:“夫人和老爷正忙着操持盖房子的事情,如今已经快完工了,正在刷墙安窗户门。”
穆敬荑一脸疑惑:“盖哪里的房子?”
宝坤立即道:“临江镇的啊,之前小姐不是提过一嘴,那院里屋子太少,不够住吗?
夫人就想着,如今手头宽裕,正好趁这段时间将房子翻盖一下,将来小姐回去也能住的舒坦些。”
穆敬荑偷偷抹了把眼泪,果然还是娘亲最疼她。
“凌霄苑和作坊那边都好吗?秦香她们几个怎么样?”
“嗯嗯,一切都挺好,就是忙。秦郎中一个劲儿嘱托我们把这些药给您带过来,说平日里注重保养,在外少生病。
安康安享她们也都惦记着小姐呢,还有昕雅姑娘跟峦毅大哥,若不是有您交代的任务在身,都想赶过来了。”
宝坤说得兴奋,穆敬荑听得感动。
福瑞突然又道:“还有还有,小姐吩咐带回去交给峦毅大哥和昕雅姑娘的兵器,他们见了都激动地不行,眼圈儿泛红,就差哭出来了。
小的不懂这兵器的好处,可他们两个明显很欢喜,非要对着小姐所在的方位磕几个头。”
夕瑶随即垂头眨了眨眼,把即将溢出的眼泪又忍了回去。兵器能要回来,这本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能再见自己的心爱之物,着实该感谢小姐。
“你俩来了倒也好,我现下需要你们做一件事,帮我租个院子。”穆敬荑想了想道。
“这次我俩来就是打算长期待下去的,陶艺坊里也不缺人手,老爷的徒弟就占了大半儿,足够供货了。不管有何事,小姐尽管吩咐便可!”宝坤躬身一礼,神色郑重诚恳。
“好,那你俩就这样办......”穆敬荑低声叮嘱了好一会儿,确定两人听清楚记完全了,这才作罢。
夕瑶听完,脸色古怪的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您有没有想过,若是宝坤他们俩出面,日后在与咱们一同出现,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嗯?”穆敬荑猛地一惊,立时反应过来:“哎呦,还真是,那...要不乔装打扮一下?”
“这里穷的什么都没有,咱们拿啥来乔装打扮?”夕瑶撇撇嘴,一脸愁色。
宝坤眼珠儿一转,试探道:“要不让福瑞去,以后我们在明,他在暗,怎样?”
福瑞立即摇头:“不,不行,凭啥把我藏着掖着?要去也是你去,你比我机灵,还是你去最好!”
“嘿,在暗处的人活得自在,给你个好差事咋还不知道感恩呢?”宝坤气得瞪眼。
穆敬荑抬手示意两人闭嘴,转头对夕瑶道:“要不还是你去找一下流川吧,由他出面也能震唬住人,毕竟有功夫在身,年岁也更像些。
保不齐周围有那自诩正义的出手,帮着三个孩子的,流川去最起码不会吃亏。”
夕瑶点点头:“行,那奴婢现在就走,好早一点儿将流川带过来。”
“嗯,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哎!”夕瑶简单装了几块碎银,又带了一顿的干粮就出发了。
由于穆敬荑的刻意嘱咐,大妞几个早已将家里翻出巨额欠条的事透露了出去。为此巩福海还特地上门问询过,大妞也将那欠条给他扫了两眼。
巩福海似信非信,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心事重重的走了。
谁知他不言语不表态,大伯娘可不是个省油的,开始四处宣扬,小叔子一家明着辛勤,其实背地里就是个败家的腌臜货。虽盖了间院子,却在外欠了一屁股的债。
于是乎,她没事儿就跑到街上骂小叔子一家。
邻人们听多了,也忍不住四处议论。渐渐地,知道的人越来越多,看向几个孩子的眼光有同情,有厌恶,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两日后,夕瑶将流川秘密带回崂县,镇里的人大半儿都知晓了此事。
流川没有去见自家小姐,而是换上一身黑衣,用炭条画了些许胡须,趁着夜色直接去了巩福山家‘要账’。
夜里本就安静,恨不得相隔很远的虫鸣都能听得清。他的拳头刚一砸上巩福山家的大门,周围的邻人就被惊醒了。
最先起来的是隔壁的巩福海一家,一家子抻着脖儿偷摸儿顺墙头缝隙往外观瞧。月色下,一身黑衣的劲装男子正一脸凶相的大力砸门,吓得大伯娘立时就软了腿。
“这...这人不会是来要账的吧?”
巩福海没好气的踹了一脚:“瞎胡说什么,我弟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欠下如此多钱!”
“咦......那可不一定,赌钱,嫖妓都能欠这么多!”大伯娘嘟囔道。
“你快闭嘴吧啊,若真是要账的,那几个孩子拿不出来,准定是要找咱家的!”
“凭啥?又不是我们欠的!”大伯娘一瞪眼。
“嘿,那些人还容得你讲理?”巩福海白了她一眼,悄咪咪回了屋。
大妞昨日接到了信儿,心里有了准备,可猛然听到咣咣的砸门声还是心里一突,努力稳了稳心神,站在屋门口叮嘱了弟弟一句,迟疑着向大门走去:“谁呀?”
“快开门,巩福山欠的账该清算清算了!”流川故意冷声道。
“你谁呀?”大妞颤着声音隔着门问询。
“费什么话,再不开门我可踹啦!”
“哎哎,别别......可我爹娘不在了,我们没有钱啊!”大妞祈求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儿,若不是知道在演戏,流川都要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