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敬荑接过那瓶子,心突然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她稍显笨拙的拔开瓶盖,手心儿攥着木塞,探进两指去夹瓶子中微微泛黄的纸卷儿。
穆云山刚要上马,突然回转头道:“丫头,要不还是你骑吧。爹长走路,腿脚儿已经习惯了,离家也不算远。你独自一人走回去有些不安全,倒不如先回家等着为好。”
“无妨,您先回去吧,我还要叫一下峦毅,有他在不会不安全的!”
“哦......”穆云山下意识点头,转而又疑惑道:“你叫他干嘛?”
“叫他一块儿吃顿饭,峦毅与旁的小厮不同,这段儿时间,若不是有他在,我去陵州也没那么放心。感谢感谢他,对咱们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嗯,你说的有理,那就请吧!”
“哎,您先回去,我们一会儿就到!”穆敬荑笑了笑,草草将瓶子盖上,想着还是回家再看。
马蹄声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山坳入口。
“咚咚咚......”
“谁呀?”
“罗老伯,麻烦您开一下门,把峦毅叫出来,我找他有事!”
“哎呦,是掌柜的回来啦!”罗老伯顺着门缝儿瞧了眼,立即欢喜的将门打开:“掌柜的快进屋坐,我这就去叫峦毅。”
“哎!”穆敬荑含笑点头,走到了门里站定。
罗老伯见了,也没有再劝,直接快步向内院跑去。
盏茶功夫不到,峦毅便快步走了出来,见到穆敬荑恭敬施礼:“主子,您回来啦!”
“嗯,跟我走一趟吧!”
“嗯?”他不禁一愣,听到罗老伯脚步声临进,连忙道:“好!”
穆敬荑嘴角微弯,转身往外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山坳,峦毅也没有心生好奇,最后还是穆敬荑先开口:“我和夕瑶做好了饭菜,想着晚上大伙一块儿吃点儿!”
峦毅低低“嗯”了一声,依旧跟在后面默默走着。
见他话少,穆敬荑也没有多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
院子里赵氏与几位邻家妇人的说笑声隐隐响起,令她意外的是,厅堂里还有旁的男子,正围在桌边与穆云山聊着什么。
“峦毅,你就在厅堂和我爹他们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那小姐您呢?”他扭头问道,似是对此事并不欢喜。
“我?”穆敬荑笑笑:“我与夕瑶在里屋,跟我娘他们一块儿吃!”
“哦,好!”峦毅闻言,面无表情的去了厅堂。
“小姐,咱们在这屋,都等着您呢!”夕瑶从西跨间儿走出来,伸手拉着穆敬荑就往里走。
果然赵氏只是在陪着几人闲话儿,并没有招呼人吃饭。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姚家大娘就笑道:“穆丫头,我可是打小看着你长大的,大娘的面子你可不能不给!”
“嗯?”穆敬荑扭头看了自家老娘一眼,见她淡笑不语,复又转了回来:“大娘说得这是哪里话,咱们都邻里间住着,我能跟您外道了么?”
赵氏闻言会心一笑,招呼大伙围桌吃饭。
夕瑶拉着穆敬荑洗了手,也随着她坐在了一旁,又是递筷子,又是布菜的,忙着照顾人。
赵氏心疼她懂事,忙示意她坐下。
穆敬荑也暗地里拉了她一把,将饭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嗔怪道:“你也吃,今儿个在场的都不是外人,你这样反倒显得生分了!”
姚大娘抿唇轻笑:“穆丫头说得对,今儿个这饭桌上都是亲朋,越自在越好,否则我还不习惯呢!”
她笑着抚了抚穆敬荑肩膀:“你也知道,我这人一辈子就生了俩秃小子,俗话说‘缺啥惦记啥’,我呀,就稀罕闺女。
你家要不是只你一个,我非得张口要一要不可,好吃好待承的养大,多好啊!”
赵氏立即白了一眼:“切,大嫂子这话说的,我家丫头我还舍不得呢!”
“是是是,一个宝贝儿似的疼宠,自然舍不得,我明白...明白!”
姚大娘笑道:“今儿啊我一见夕瑶这丫头就喜欢,这么好的丫头做奴婢真真是可惜了,还求穆侄女儿给大娘个面子,将这丫头的奴籍放了吧!”
众人一听,还是这出儿,纷纷看向了穆敬荑和夕瑶。
“噢,大娘说的是这事儿啊,侄女也不拿您当外人,夕瑶做不做奴婢倒是次要的,只不过她这个人早前就与我讲过,是一辈子不能婚配的体质。
若放了奴籍,难免遭人欺侮,如今跟着我,反倒有个安身立命的着落。”
“不能婚配?”姚大娘顿时如看怪物一般瞧向夕瑶:“这...这......你说的倒也有理。”她讪讪的圆了一句,尴尬得拿起了筷子。
赵氏立即道:“都吃菜,吃菜啊!她大娘,您尝尝这鱼,炖的嫩着呢......哎,婆婆您吃这个,这个软烂些......她肖嫂子你夹点儿这个,都是丫头们做的新鲜吃食......”
很快,饭桌上便只剩下了咀嚼声,以及筷子磕碰盘碗的响动。
妇人们不喝酒,吃的明显比男子快些,见厅堂里觥筹交错说的热闹,几位妇人也都没等,纷纷说家里孩子无人看管不放心,一同告辞走了。
待穆敬荑与夕瑶将饭桌收拾干净,盘碗刷完,厅堂里的男人们才将筷子撂下。
桌儿上除了峦毅,几乎都是醉醺醺的,他不声不响的挨个儿将人送回去,赵氏与穆敬荑也把穆云山扶进了卧房,夕瑶则独自收拾盘碗,拿到灶间刷洗。
都安排妥当,峦毅疲惫的走了回来。“小姐,若没什么事,我就回作坊了啊!”
穆敬荑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不用,咱们家又不是没住的地方,今晚就别回去了。”
赵氏也走了出来:“你住东厢吧,那里的铺盖我都放好了,大晚上的就别折腾了。”
峦毅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径直去了东厢。
母女俩眼神相对,一齐回了北屋。
“闺女,你还住西屋,愿意和夕瑶一起住也可以,我特意单放了一张小床在角落。铺盖被褥都是新做的,旧的我都拆的拆扔的扔了,盖了那么多年也该换换了。”
夕瑶走了进来,见母女正在说小话儿,迅速退了出去。
穆敬荑有心想叫住她,却没见到人影儿。
“闺女,你离家的这段时日可瘦了不少,是不是在外受委屈了?”赵氏一把揽过她,心疼的道。
“娘,我就是想家......”她没有将这一路的经历尽数讲出来,担心吓到赵氏。
“闺女,娘也想你!我有时候也纳闷儿,明明你没去陵州的时候,也不常在我们身边儿,却从未因此吃不好睡不着过。
可谁知......谁知你这前脚儿刚一上船离开,我这心里就没了着落一般,时刻挂念起来。每日里找各种辙去码头问那些跑船的,想打听一些你们的行踪,恨不得日日确定你平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