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老妇人离开,穆敬荑不觉加快了脚步,她也害怕时不时跪上一通。
经过穆贵坊时,进去瞧了一眼,徐亮正带着顺昌与方佶对账。
“掌柜的,您来啦?”徐亮偶然抬头,见到穆敬荑愣了愣。
方佶将木匣子放进货架底层,转头笑道:“掌柜,今日有什么吩咐吗?小的正与徐大哥、顺昌兄弟对账呢!”
“掌...掌柜......”顺昌红着脸,微垂着头,双手拘谨的揉搓着,话说到一半儿,却突然跪地磕起头来。
“哎哎,你这小子干嘛?”徐亮一把揪住他脖领,欲将人扯起来,斥道:“老实干活儿,把货对齐了比啥都强,掌柜的心明眼亮得很,可不是这一跪就能糊弄过去的!”
听了他这话,顺昌更加不愿起来,伏在地上呜呜哭诉:“掌柜的,小的错了,小的不该偷懒儿,惹徐管事生气,小的不该怠慢客人......”
“嗯,怎么回事?”穆敬荑顿时蹙眉,目露不解的看向徐亮,方佶瞧了主子一眼,忙拉起顺昌到角落处摆弄货物去了。
见主子脸色逐渐阴沉,徐亮也不敢隐瞒,随着去了后院。
角门关上,穆敬荑冷着脸看他:“说罢,怎么回事儿?”
“我想着即便是不管祈安了,那也是咱们穆家的店铺,便给那几人训斥了一顿。说生意不好,每个人都有责任,主子打算调我们两个回福全镇,若是再表现不好,直接卖做河工,一辈子别想回来了!”
“唉!”穆敬荑瞪了他一眼,无奈叹了口气:“算啦,虽说这样太过虚假,但那小子好像是真信了。今日,我也不肖说你了,只此一次,以后再不准扯虎皮作大旗了啊。”
“哎哎!”徐亮欢喜的连连点头。
正待穆敬荑要出门,徐亮突然又想起个事来,犹豫了一下道:“掌柜,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穆敬荑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呃...嗯......就是,就是......”
“嘶......说呀?”穆敬荑有些不耐烦,看他一副扭捏模样心里就拱火儿。
徐亮垂下头,舔了舔嘴唇,似是下了好大决心一般,突然道:“您知道祈安县的县令闫大人吧?”
“嗯!”穆敬荑轻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如今调到咱们县当县令来了!”
“啊?”这句话瞬间令穆敬荑惊住了,不过转瞬她又觉得哪里不对:“这消息属实吗?”
徐亮想了想:“应该没差!”
“这说不通啊!据我所知,闫县令刚刚上任才刚几月,怎么会突然调任呢?再说,咱们这边的白县令可是他岳父,他若调过来了,白县令怎么办,升迁了不成?”
徐亮摇摇头:“那小的就不清楚了!”
“奇怪,真是奇怪......”穆敬荑暗自琢磨着,出了穆贵坊。
刚走到街上,就见一衙役骑着马冲了过来,到得门前跳下马,利落的拴好缰绳,小跑着进了穆贵坊。
穆敬荑站在街边,狐疑的盯了会儿店门,很快就听到那人高声喝问:“谁是这里的掌柜?我们大人有事招她到府衙一叙。”
接着是徐亮的声音:“敢问前来召唤的是哪位大人府上?”
“自是新调任的闫大人,你家掌柜呢?”那人语调中带着明显的傲气。
“呃...呵呵,官爷,真是不凑巧,我家掌柜的这几天有事,一时半会应是不会来了。不过官爷若有什么吩咐,小的待掌柜的回来,定会一一转达!”是方佶的声音。
“哼,你小子甭跟我耍滑头,你家掌柜就住在本地,能跑到哪里去?”
“哎呀,官爷您想多了,我家掌柜又没犯律法,有啥可跑得?只不过最近事务繁忙,来的稀了些,小的们也难得见掌柜一面。”
“行行行,我也不跟你废话!总之,我们大人等得及,能联系上你家掌柜,最好催一催,免得耽误了正事,惹大人着恼。”
那人转身往外走,方佶在后面殷勤相送:“官爷慢走,官爷慢走!”
徐亮不甘示弱,在后面紧随:“还望官爷帮忙在......”话说到一半儿,被方佶猛地扯了一把,疑惑的停住嘴。“干嘛?”
“赶紧干活去吧......”
“你?”
衙役听到声音,扭头去看,只见方佶一张笑得极狗腿的脸,不觉摇了摇头,上马离开了。
穆敬荑犹豫了下,并没有回店里,而是径直去了凌霄苑。停车场那边儿无人盯着,也不知进度怎样了。
自打穿越过来,她还从未如此猥琐过,一路溜着墙根儿,闷头快步走,连行人的脸都没敢看过,自顾自到了凌霄院门口。
外面的车马依旧很多,她垂着头挤过去,到了院子西侧的荒地。远远见到张贵祥与几个力工一起,正在砸夯,眼见着已经快砸完了。
拉来的砖石等物,堆了规规矩矩的十来垛,看样子,最迟明日便可铺地砖了。
昨日刚闹得沸沸扬扬,即便心中无鬼,也难免会见面尴尬,穆敬荑便没有上前,转身回了凌霄苑。
“诶,刚我好像看见个女子站在路旁,咋又没了呢?”一个年岁小的力工挠挠脑勺嘀咕道。
一旁年长些的男子嬉笑着猛推了他一把:“狗娃,你小子莫不是想媳妇想疯了吧,咋荒草都能看成女人啊?”
狗娃懊恼地吐了口唾沫,抄起夯地木墩咬牙道:“干活儿!”
“嘿嘿,这家伙还害羞了......”
张贵祥撒开手,迈步到了路边,看着门口喧闹车马成堆的凌霄苑,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儿。
他现在不敢有任何奢求,只希望她能好好的,哪怕见不了面,只要知晓她过得快乐,便足够了。
这边儿,穆敬荑直接进了内院,回到自己房间,往床上成大字型一趟,长舒了一口气。
闫良竟然调到了昌隆县,按以往寥寥数次的接触来说,他就是个卑鄙小人,而且对原主还有觊觎之心。
以后有这么个恶心人的货色在,她的好日子估计真要堪忧了。
“哎呀,真是烦人!”她猛地捶了下床板儿,刚要起身,就被闯进来的一抹倩影拦住了。
“穆妹妹,怎么样,身子还难受吗?”竟是秦湘。
穆敬荑迅速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秦姐姐,你怎么如此快就来了?”
秦湘温婉一笑:“你放心,穆伯母的身体只需静养便好,已没什么大碍了,穆伯父身体里的余毒虽没有完全干净,但我看他气色不错,搭着伯母见好,他也欢喜,倒也没什么大碍了。
每日里喝上一碗汤药,再过个七八日便可痊愈。”
“好...这么快吗?只一夜之间......”穆敬荑忍不住心有疑虑。
“哎呀,你放心,我也是反复诊断确认过,才这样说的。
但话说回来,穆伯母的情况真是赶巧。要按正常情况,这包着血块儿的部位,少说也要三到六个月才可吸收化解掉,咱们的确是因祸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