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穆敬荑想开口说些什么。
“穆小姐慢走,在下先告辞了!”话落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夕瑶寻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楠楠说了一句:“他不住在刘家吗?”
穆敬荑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低声道:“走吧!”
“哦,好!”夕瑶一甩鞭子,随着穿透性极强的声响,马车动了,想着前方飞奔儿去。
挂在车檐两侧的灯笼剧烈晃动着,光线时亮时暗。
次日穆敬荑大早起来,到凌霄苑西侧的荒地巡视了一圈儿,地面已经铺好,两侧的棚架正在陆续搭建,靠北面的店铺也开始建地基。
此时的工人还没有来,趁着清静她仔细逛了逛,赫然发现要建店铺的旁边留下一棵瘦小的柿子树。在四周青砖漫地的环境下,特意被留了下来,围了一圈儿低矮的竹篱笆。
树的确很小,仰头看去,只长了两棵隐隐泛红的青柿子,还没到季节,并没有人觊觎。
“掌柜,你过来瞧瞧啊?”徐亮从路边走了过来,怔愣了一瞬,恭敬的与他打招呼。
“你那边都安排好了?”穆敬荑扭头看过去,和善的笑了下。
“嗯,小的与方佶交接完了,昨日午后,他已经赶往祈安了。”徐亮搓搓手,恭谨道。
“顺昌盯柜台行吗?”穆敬荑走了过去。
“还好,这小子在祈安时也还算勤奋的,就是人笨了些,还需多锻炼锻炼。”徐亮点点头,说话倒也实在。
穆敬荑打了眼枯黄一片的荒地,伸手指了一下:“这边、这边,你雇些人手或者照些佃农,将荒草铲了。
告诉他们,开荒种的东西都会他们自个儿,可以免租种一年。一年后再种按收成多少来算租子,收成越多的租子越少,保底是寻常价格的一半儿。”
徐亮听得新奇,忍不住追问:“掌柜,那岂不是收成越少越凄惨吗?本来收成就不好,饭都吃不饱的,在付出比别家还要重的租子,那岂不都要饿死了?”
穆敬荑莞尔一笑:“过不下去可以不租啊!我要的佃农是勤劳肯干有头脑的,那些又懒又不会动脑子改良方法的自然会被淘汰。否则好好的地给他们种,那不是白白浪费吗?”
“这......”徐亮无语了,貌似掌柜说的有礼,可又似有些不近人情。但他可不敢反驳,只偷偷瞄了一眼,暗自扁了扁嘴。
穆敬荑又指着临近停车场的地块儿道:“这片要所有佃农帮忙清理干净,过后我要盖一座温室。停车场若是完工早,就把这个能建多少建多少,若是太晚了就明年春再动工。
哦,还有这边儿,过几天圈出一条单独通道来,我要做个温室大棚,把那些花草含进去。否则任它们冬日枯萎,就太可惜了!”
他自顾自说着,徐亮迅速从衣襟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配着一只木棍烧成的‘炭笔’,匆忙记录着,生怕落下哪项,不好交差。
从停车场回来,穆敬荑简单吃了饭,与夕瑶一起驾车回了临江镇。枣红马如今的脾性温顺许多,不知是懂事了,还是良心发现,把自己当成了穆家人。
不过仔细观察之下,穆敬荑又有了新的发现,那家伙不喜欢吃枯黄的野草,开始对大白菜感兴趣了。
看来转变还是因为伙食啊,否则它怎会殷勤,如此随叫随到?
到了临江镇时,村东边大柳树下刚聚集一堆儿人。穆敬荑想起之前徐家闹的那一通,心里就来气。
不过她也意识到一个问题,人情关系都是日常一点一滴小事走出来的,这样下你遇到不平之事时,才会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你说几句公道话。
“刘婶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她第一次在村口下车,笑着与人打招呼。
刘婶子有些意外,特意瞧了她两眼,尴尬笑道:“啊...是......你回来啦?”说着话便推车走远了。
穆敬荑保持微笑,尽量让表情自然些,一边往家走一边与柳树底下坐着的众人打招呼。“今儿日头正好哈,谭婆婆您这是挑豆子那?”
谭婆子一向爱唠嗑,时不时就在这儿坐着,以往穆敬荑见她面善,偶尔视线相对时也会说上两句。但因她大部分时间不在这边儿,出门也大多是骑马或坐车,便说得少了。
“哎,这不是今秋刚收了两拢豆子吗?我这闲着也是闲着,就帮着挑一挑,留着熬豆儿饭吃。”谭婆子笑着应声。
一旁的妇人立即搭话儿:“赤豆可是个好东西,去年我家大小子回来,说京城那边流行吃什么年糕,说什么‘年糕寓意稍云深,呃...白色是银子,黄色是金子,嗯,反正就是好!”
穆敬荑一听还真忆起了这个,没想到这个时空也有这首诗,遂笑着纠正:“婶子懂得还真多,确实有这么一首诗。
“年糕寓意稍云深,白色如银黄色金,年岁盼高时时利,虔诚默祝望财临!
这是过年是吃的东西,寓意好,吃起来软糯香甜,的确不错!”
妇人见自己的话得了印证,立时得意起来,晃着脑袋笑道:“你看,人家穆丫头就是多知多懂,我之前还听说她那生意都做到陵州去了,看来都是真的,赵娘子没说错!”
穆敬荑腼腆一笑:“我也就是仗着年轻,若论经验老道,还得在座的诸位长辈。咱们临江镇是个好地界儿,若是好好经营,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福泉镇。”
另一位妇人随手递过一只蒲团,示意穆敬荑坐下。她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道了句谢,直接坐了。
“唉,穆丫头,你这年岁也不小了吧?整日里忙碌可别耽误了找婆家!”
说话的这人她还真认识,正是一向与赵氏不对付的那位杨婶子。平日里只要逮着机会就要挖苦赵氏一番,背地里也总要宣扬些不利于穆家的言论出来。
穆敬荑微微一笑:”杨婶子一看就是个操心人儿,我瞧着咱们这些人中,就是您最辛苦,瞧这瘦的,杨叔也忒抠儿了,咋不给您吃点荤腥儿呢?”
说着话她又转头看向另一侧正在走来的肖嫂子:“瞧我们肖嫂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脸上有肉,正正经经的旺夫样儿!”
谭婆子不明就里,随之附和道:“可不是,人家肖大瞧着心粗,其实最是疼媳妇了,每日里起早贪黑在码头做工,挣得银钱都交给媳妇保管,听说等有了儿子要送去私塾读书呢!”
“嗐,女人家没汉子守着,又攥着家里的银钱,非得闹出点儿什么事而不可!”杨婶子撇撇嘴,出口就是伤人的话。
在场之人不约而同的斜了她一眼,对这种行为似乎并不赞同,甚至有些不耻。
“哎呦,穆姑娘也在呀,那正好,咱俩还能多待会儿。刚我去你家看了,穆叔穆婶子都恢复的挺好,两个小丫头也勤快,以后有你这个闺女在,他们就只剩下享福喽!”
肖嫂子踢了块儿木墩儿过来,转身坐在上面,将针线笸箩打开,一边缝袄子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