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程慕娴上午见过六尚递过来的账本,就收到了名帖。
袁家?
太后娘娘的母族,据说昨儿才回来云都述职,现在顶了刑部侍郎的职位。
这前脚刚回来后脚就递了名帖过来,说是想要今天入宫拜见程慕娴,顺便送些礼物。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程慕娴心里隐约觉得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可到底是顾念太后的情分,就叫人同意了。
午膳过了一个半时辰,这袁家的当家夫人带着一位姑娘入宫了。
二人规矩的冲程慕娴行礼问安,程慕娴示意看茶赐座。
“本宫看袁夫人身边的姑娘倒是娇俏,不知可许了人家?”
程慕娴下意识问出来这么一句,这袁夫人就笑着回应:
“未曾。”
“这次回来,就是打算把小女的婚事落定,届时还请皇后娘娘赏脸来吃杯酒。”
“好说好说。”程慕娴笑着应了一句。
“娘娘宫中真好看,含玉日后若是能——”袁含玉四处打量了这么一圈,话未曾说完就被袁夫人拉着请罪:
“请娘娘恕罪,含玉在家中被臣妇和她父亲惯坏了。”
“还请娘娘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不要和她计较。”
程慕娴活了两辈子,清楚想把她取而代之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和袁含玉这般心直口快直接说出口的,倒是头一个。
这袁夫人认错倒是很快,叫她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只是这没有毛病,怕才是最大的毛病吧。
若是换在刚入宫的那个时候,程慕娴倒是真的不介意,可如今应该是有了孩子的缘故——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平安,程慕娴倒是生出来劲iFe
g介意: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袁夫人还是好好的教导一下袁姑娘吧。”
“今儿在本宫这儿倒是还好,来日若是换个不好说话的,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话落在袁夫人耳朵里,后者下意识就以为程慕娴拿了陆又白来威胁她。
说起来,她们袁家确实是太后的母族没错,可是一点也不影响她们想要把家族中的女儿推上这皇后之位。
当今太后不过一介孤女,想来她的女儿能比她走的更加顺畅!
只是这皇后看起来随和不争,其实是最会争的那一个吧。
若不是太后拿了家族前程要挟,她们才不会听从太后的话,在前朝里头跳出来帮皇后说话!
只是这陆又白未免太过于无情,这科举一结束,袁家有不少人被外放,或者被革职。
就算是如此,太后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后宫不得干政,便轻描淡写的堵住了袁家所有的求情!
等着吧,迟早有一天,皇后就得被她袁家女儿挤下来!
包括她生的孽种和她肚子里的那个!
想到皇后接连有孕,袁夫人除了暗自惊叹皇后受宠的程度,就是嫉妒她的好运气。
皇后一举得男,她倒是生了两个女儿后,一个儿子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等到她的女儿成了皇后,她也能扬眉吐气!
眼下程慕娴说出来的那句话,袁夫人只能表面上恭敬答应了,实际上还是当做耳旁风。
“说起来今日派人带了些特产,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袁夫人才要叫拿了东西的人进来,殿外却传来争吵的声音。
“怎么了?”
很快,外头的全福进来了。
“回娘娘的话,郁女医查到这补品里面被人下了药,便说不肯放进来。”
“谁知道这小厮好生无礼!对着郁女医破口大骂来着!”
几句话,便将这件事情明了。
登时,袁夫人心里慌了。
她回来的路上倒是没有听说皇后宫里还有这么一遭,这才敢在里面下东西的。
谁知道皇后宫里居然有女医值守!还查出来了!
不过这个小厮也是个蠢的,非要闹到皇后跟前来,叫她面上不好看。
这件事要是不能把她给摘出来,以陆又白现在对皇后的重视程度来看,袁家刚回云都就要遭到皇帝的斥责。
只是斥责?恐怕还是轻的。
袁夫人的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便登时跪下了,而且就是说哭就哭的那种:
“娘娘!臣妇实在是不知道这补品不对!”
“臣妇实在是不知道!”
就连袁含玉也是变了脸色,一个两个的在下头跪地叩首,哭诉起来。
程慕娴闹得有些心烦,冷眼瞧了这下头的母女二人,心里隐隐生出来几分反感和厌恶:
“好了。”
“既然袁夫人说不是那就不是,只是这人骂了本宫宫中的女医,岂不是在打本宫的脸面?”
程慕娴不等那小厮跪地求饶,顿时喝道:
“来人!”
“堵了他的嘴!赏二十大棍!”
“就在未央宫外头打!就叫来往的看看!得罪本宫的人是什么下场!”
看着自己的心腹被拖下去赏大棍,无异于是在袁夫人的面上打了狠狠地一巴掌。
呵,这皇后哪里是要给她自己的人出气。
分明是在警告呢。
警告她袁家不要乱来,否则这下场自己负!
袁夫人心里气的气血翻涌,面上依旧能够维持正常的表情:
“是,谢皇后娘娘开恩。”
程慕娴点点头,又装作一副累了的模样:
“本宫也是身子重,夫人若是无事,就带着袁姑娘回去吧。”
“是,臣妇告退。”
母女二人先后离开未央宫,只是不可避免的还要等着自己的人受刑完毕。
那些宫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对于袁家母女来说,仿佛能够戳出来无数个洞。
程慕娴在寝殿拿着话本看了小半个时辰,锦书就进来了。
“走了?”
程慕娴头也不抬,还颇有闲情的翻了一页。
“是,娘娘。”
“嗯。”
只是锦书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娘娘,明明这补药就是袁家夫人下的手,您怎么不教训她?”
“连你都看出来了。”程慕娴方才把目光移到锦书身上,道:
“本宫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
“况且这袁家夫人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咱们还怕她们不会自己递把柄过来吗?”
程慕娴说这话的语气倒是很轻,似乎在说一件若无可无的事情罢了。
不过呢,这袁家,倒是没有程慕娴想的那么厉害。